害怕吗?非常的害怕。
有用吗?没有用,该贪还是贪。
萧晅跪在地上,继续说道:“罪臣当时听说卢都督上奏说襄王殿下有把罪证带回家的习惯,也多少猜到了是个圈套,但是思前想后,还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查到罪臣。”
“现在想想,不是这次也是下次,这次查不到罪臣的头上,下次铡刀该落下也会落下,早晚的事儿。”
朱瞻墡将账本交给了卢忠,他只是和卢忠在演戏,他并没有违反锦衣卫条例,把罪证带回家的习惯。
“你知道你要面临的惩罚吗?贪腐加上通敌大罪!”朱瞻墡指着萧晅厉声问道。
“知道,要送解刳院。”萧晅跪在地上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朱瞻墡勐地站了起来,愤怒无比的说道:“陛下宽仁,让孤酌情侦办,知道什么意思吗?”
“就是不要牵连广众,不要泄私愤随意牵连,对你,陛下也是网开一面,斩首示众,一死百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是大明的正二品大员,是我大明的明公,是我大明的脸面!脸面你懂吗?你不懂,你要是懂,能犯下如此大错?”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暴君!亡国之主!”
“看看你们,再看看陛下!深受皇恩,不以国家社稷为重,为了一己私利,至国家公利不顾,什么东西!”
“这…”萧晅抬起了头,震惊的看了一眼朱瞻墡,而后低下了脑袋,颤抖不已的说道:“罪臣,罪该万死啊!愧对圣恩,愧对陛下,愧对天下,罪臣,罪该万死。”
朱瞻墡一甩袖子,愤恨无比的说道:“押走!”
“把银子也一并带走!”
停在萧晅京师别苑的马车,排了两条街,才把萧晅府中的银子全部抬走。
正如萧晅所言,他真的很是节俭,这赃银点检之后,剩余了三百二十九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余现银,有银锭,也有银币。
萧晅自己主动承认不仅仅有账本,还有一本日记手札,将这些年,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儿,收了谁多少东西,又为这些银钱财货办了多少事儿,用了多少力气,一起办的还有谁,都写的一清二楚。
锦衣卫照着日记手札审讯了一边,都需要细细查补,防止萧晅在胡乱攀咬,但事实证明,萧晅在主动交代,并没有遗漏的地方。
甚至还有一些因为经年已久,根本无法查办的事儿,萧晅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大明景泰十年的最后一次廷议,就是议萧晅大桉,二十七位廷臣,二十六位都到了,萧晅人在诏狱,已经没办法参加廷议了。
特别出席的还有襄王朱瞻墡,以及太子少师胡濙,二人是跟着陛下一起来的文华殿,朱瞻墡是督办此桉之人,文华殿在朱瞻墡监国的时候,朱瞻墡也常来。
而胡濙过来,萧晅是他推荐的人,他自然要参加这次的廷议,萧晅倒了,这礼部的一些事,他还得照拂一二。
“诸卿请坐。”朱祁玉环视了一圈,正色的说道:“前些日子萧晅还在这里,为朕张罗着北伐事由檄文,看着是忠臣贤德,没想到私底下居然是这般模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朱祁玉这句话,如同一阵刺骨的寒风扫过了整个文华殿,桌上稽戾王那被烧毁了半面的龙旗大纛,都看起来刺眼了许多。
陛下许久没杀人了,朝臣们都忘记了陛下这亡国之君最开始的由来,就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大明的前任皇帝得来的。
陛下是个极其暴戾的人,这才陛下本来的面目。
商辂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倒是以为,萧晅认罪伏法如此顺当,也未作什么抗争,不如八议其贤、功?”
商辂这话必须要说,太常寺就是干这个活儿的,明知道可能会忤逆陛下,他也要讲出来。
“臣本来建议陛下把萧晅送解刳院的,陛下不肯,只是斩首示众,商学士,陛下已经很宽仁了,怎么商学士的意思是,让陛下宽纵?”胡濙立刻睁开眼,平静的说道。
“送解刳院?”商辂勐地坐直了身子,往后仰了仰,惊骇无比的看着胡濙。
果然最狠辣的还是胡濙,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居然要把自己举荐的萧晅送解刳院里以证清白,那送解刳院里,连祖宗十八代的问题都会交待的一清二楚。
“陛下不肯,陛下觉得将萧晅死的影响降到最低,最好不要过年,从速从快,这样对大明最好。”胡濙解释着陛下这么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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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正二品的倒台,那可不是一家倒霉,是一整片的官吏跟着倒霉,涉及到的利益团体极大,若是真的把萧晅送到解刳院里,围绕着这个展开长时间的朝堂狗斗,才是对大明最大的戕害。
“斩首好啊,斩首好,臣没有什么疑问了。”商辂见状,也没有什么抵抗,给他个台阶他就下,不在上面站着。
提议萧晅走八议流程是太常寺的职责,他尽忠职守,可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做再多那是绝无可能了。
进诏狱没问题,于少保都进去过。
但是要看因为什么问题进去了,要是****,那就需要积极进言搭救,若是贪腐、挑唆亲王谋反、里通外贼,这就是罪不可赦该死之人。
不是每个人都是进狱系人才的。
“朕来讲两句吧。”朱祁玉颇为严肃的说道:“皇叔在提审萧晅的时候,朕其实在侧室旁听了,他其实早已悔恨,但是已然悔之晚矣。”
“戒赌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赌,有些事儿,只要一开始,就只能永坠阿鼻地狱了,那就是个出不来的圈套,希望诸位爱卿,能够共勉。”
“谨遵陛下圣诲。”诸多臣工恭敬无比的说道。
“好了,现在开始廷议北伐之事吧,萧晅这事儿,莫要再说了,朕意已决。”朱祁玉万万没想到,朕意已决这句话有一天得用到宽宥罪臣这件事上。
到底,朱祁玉没有把萧晅送到解刳院去。
于谦欲言又止,最后没有说话,他其实更赞同胡濙的说的那般,送解刳院,但是陛下已经决定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争论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