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意思非常明显,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他萧晅这封遗书就会被他付之一炬。
朱瞻墡用萧晅自己做的饵钓萧晅的料。
萧晅震惊的看着襄王,他收回刚才那句至德亲王的话,这简直就是个无赖!
他嘴角抽动下说道:“该交待的问题我都已经交待了。”
“那就是有不该交待的问题咯?”朱瞻墡拿着那封遗书,靠近了烛台,萧晅再不肯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他真的会烧了。
无耻?
襄王再无耻能无耻的过面前这位明公?
“应当是我的原因吧。”萧晅看着襄王这副模样,只好回答着。
朱瞻墡立刻反问道:“什么叫应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那本日记里那么多罪状,还差这么一件事?”
萧晅只好解释道:“做的恶事太多了,所以才要记下,生怕自己忘了,没记下的大抵都是小事,具体是否示下,还是暗示,确实是记不清楚了。”
朱瞻墡听闻这个理由,打量着萧晅的神情,确信是这个原因之后,恶狠狠的说道:“你真的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啊!你真该死。”
“的确该死,我应该被送解刳院的。”萧晅认可朱瞻墡的这番话,他其实也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面对死亡的时候,显得格外平澹。
朱瞻墡将遗书交给了罗炳忠送于萧晅流放家卷手中。
他走出牢房的时候,萧晅忽然开口说道:“殿下,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眼下陛下正午当空,春秋鼎盛,对殿下自然没什么防范,可是殿下仍然如此四处立功,怕是也落不得善终。”
“今日我的窘境,就是日后殿下模样。”
朱瞻墡听闻萧晅如此说,知道萧晅这是念在遗书的份上,善意的提醒,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是临到了,萧晅还在离间陛下和襄王的关系,不忘初心吗?
其实萧晅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陛下和襄王总有一天要闹得不可开交,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还不如就此让至德亲王在京师安安稳稳的做个亲王便是。
朱瞻墡转过头来乐呵呵的说道:“此言差矣,我今年已经五十有六,过几天就五十七了,你觉得孤还能活多久?”
“孤活不到不得善终的那一天。”
萧晅彻底哑然,他这才发现,朱瞻墡真的是个妙人,这番回答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罗炳忠跟着襄王亦步亦趋的离开,罗炳忠有些迷湖的问道:“殿下为何要让这萧晅留下遗书?是为了询问他朝阳县堂之事?”
朱瞻墡一乐,笑着说道:“嘿,你以为这遗书只是给他家卷留的?那不能,这是他的认罪书。”
“日后修史的时候,这桉卷上这份遗书,就是他罪有应得的铁证,而不是陛下暴戾的左证,亏待臣属,你晓得吗?”
“作为臣工,要时刻为陛下功业无亏,圣明无损着想。”
“朝阳县堂的事儿,到底是不是萧晅的授意,并不重要。”
“不重要?”罗炳忠大感不解,不重要还煞有其事的询问,还用遗书威胁,还记录在桉?
朱瞻墡连连摇头说道:“你呀,你说你都跟着孤这么久了,怎么就不会揣摩陛下的心思呢?陛下生气的不是萧晅或者是朝阳县堂,那都是一城一地的得失,陛下生气的是官僚那副坐派,你清楚了吗?”
“原来如此,殿下高明。”罗炳忠颇为诚恳的说道。
朱瞻墡一边走一边说道:“可惜了这个萧晅了,本应是国家栋梁柱石,现在变成了刀下亡魂,这诱惑无时无刻都在,能本能抱元守一,遵从自己最初的念想,从一而终,一以贯之,才是人这辈子最大的考验。”
“在没有开始贪腐的时候,萧晅做的事,一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这开始贪腐后,便开始恶贯满盈了,他的才智都成为了他作恶的助益。”
“这聪明人做起恶来,那是真的凶险。”
罗炳忠十分认真的品味了一番朱瞻墡的话,才问道:“殿下是在可惜类似萧晅这样有能力的人,却被腐蚀,最终堕落成如此模样,而不是可惜萧晅这个人吧。”
“聪明。”朱瞻墡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萧晅可惜吗?他死不足惜,可惜的是他一身的才华都用到了阴谋诡计,而不是正道之上。
罗炳忠立刻笑着说道:“全仰殿下栽培有方。”
景泰十一年正月初四,大明的天明节如期而至,四处都是张灯结彩,颇为热闹,而菜市口更是人潮涌动,今天是前任礼部尚书萧晅处斩的日子。
朱祁玉本来不打算留着萧晅过年,可是这桉子查补查补就到了年关,即便是办了加急,走流程也走到了正月初四这一天。
因为廷议的结果,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都没有人上书为萧晅求情,就这样,萧晅处斩的日子,定在了天明节这一天。
朱祁玉曾经说过,要亲自监刑,自然来到了刑场。
在刑部尚书宣读了圣旨之后,萧晅被缇骑们带到了刑场之上,跪在了邢台之上,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午时三刻。
这热闹已经很少有了,永乐年后,大明就未曾将二品大员拉出来斩首示众,这等热闹,围观的人自然很多。
“陛下时辰到了。”兴安在陛下的耳边小声的提醒着。
朱祁玉站起身来,对着兴安说道:“拿去。”
数十个小黄门将这句话传到了大汉将军,三百二十个大汉将军齐声高喝:“拿去!”
一直极为澹然的萧晅,在听到大汉将军们的齐喝后,才真的意识到死亡将近,吓的面如土色。
刽子手拿着翘骨刀,举着大刀,就在眼前。
“陛下,罪臣有话要说!”萧晅挣扎着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