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晚都是睁着眼睛苦熬,后颈腺体处每时每刻不在一阵一阵的剧烈抽痛。
而更可怕的是,信息素羸弱期给人带来的折磨是全方位的,他浑身酸痛不止,大腿几乎每天都会抽筋一会儿。
吃不下东西,即使吃了一点也会马上想吐,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了。
只有卓远抱着他的时候,他的痛苦才能稍微缓解。
文珂只能想,这大概是他的身体仍然在用尽全力抗拒着卓远的离开。
可是比起他的不适,卓远显然更在意别的。
除开最开始的几天,卓远又开始早出晚归,即使是晚上陪在文珂身边,也时常要出去接电话,一接就是一两个小时,偶尔能听到他说话时的语气很低很柔,像是在哄着谁。
文珂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
与其他的Omega相比,他虽然看起来纤细文弱,可是骨子里却称得上强韧。
这些年来,哪怕是多少次发情期没有自己的Alpha,打抑制剂打得人都快要昏过去了,他极少强求过卓远。
没想到最终是信息系羸弱期的痛苦把他击溃了。
在深夜一个人跪坐在洗手间吐到整个人都要虚脱了的时候,文珂到底还是撑不住了。
他趴在地上,哆嗦着给卓远打电话,直到拨到了第四通才被接通:“卓、卓远……”
“喂。”卓远接电话时,背景依稀是很吵,他语气像是喝了酒,听到文珂的声音很自然地问了一声:“小珂啊,是有事吗?”
卓远竟然问“有事吗”。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卓远看似温柔良善的外表下,实际上却非常冷漠自私。
哪怕是即将离婚了,可是那毕竟标记了他六年的Alpha啊。
因为Omega的生理特征,动了这样伤身体的手术,连Beta女性都会感到一丝怜惜,甚至医生也三番五次地强调过他需要陪伴,可卓远竟然可以毫无责任心到这个程度。
文珂用拳头狠狠地捶着地砖,咬牙咬得后槽牙都开始咯吱作响,他不想求卓远,可是人到了这个地步,终究是求生欲压倒了一切。
“卓远,我难受……”文珂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你回来一会儿行吗?就一会儿。求求你了,我真的、我真的很难受……”
……
那天后半夜发生的事情,文珂意识已经很模糊了。
卓远还是赶了回来搂着他过了一夜,在熟悉的信息素的熨帖下,文珂渐渐缓了过来。
清晨文珂醒过来时,隐约听到卓远在打电话点着早餐外卖。
卓远听到了文珂起身的动静,走过来又揽住了文珂的肩膀,不忘温柔地看了一眼文珂,对着电话说:“再加一道老鸭汤,小珂喜欢的。”
文珂只能勉强自己对着卓远笑了一下,随即就扭过头,从床头柜拿了止疼药就着水吃了下去。
两个人相对吃饭时更是如同嚼蜡,卓远一边吃一边说:“小珂,我想了一下,这几天公司特别忙,你身体又这样,我真的怕照顾不好你。我心里一直担心这个事,昨天和一个朋友聊了聊,现在大家的想法都开放了很多,我们又是在等着办离婚手续的阶段,所以……”
文珂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卓远。
倒是卓远被他看得有点尴尬,笑着说道:“你吃你的,听我说就好了。”
“之前医生不是说了吗,你现在没有标记了,所以其实别的Alpha用信息素安抚你也是可以的。我朋友说,我们市有一家还挺有名的俱乐部,叫LM,不知道你听过没,他们提供的一些服务对我们这种情况也很有帮助……你要是好点了,咱们下午过去看看?”
“好。”
文珂脸色苍白,他眼里划过了一丝讶异,但随即又很快归为了平静。
其实他听说过LM俱乐部。
在B市,这几年才开起来的LM俱乐部因为颠覆性的服务名气很大。
传统的观念中,Omega开始拥有发情期之后,最理想的就是尽快被契合度高的Alpha永久标记,除此之外的选择就是用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
人人都知道强效抑制剂打多了对Omega身体有伤害,但是社会有着约定俗成的运转规矩,约定俗成久了就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公共道德。
Omega需要保持忠贞。
就连生理上的一切特征,似乎都佐证了这一点。
人类六性,只有Omega会被发情期困扰,只有Omega会无法受控地渴求Alpha的信息素,也只有Omega一旦被永久标记,就只会对自己的Alpha发情。甚至要离婚时,标记剥离手术都会痛苦的像是脱一层皮。
所以要忠贞,要一生都属于一个人,要为唯一的那个Alpha生育,这是通俗意义上来说,一个Omega的人生最优解。
但是LM俱乐部建立之初就推翻了这样的观念——
LM旗下有数十位受雇的优质Alpha顾问为Omega顾客提供服务,从牵手、拥抱、再到亲吻,这些亲昵的行为都可以帮助特殊时期的Omega缓解焦虑和疼痛,只有实在太过严重的情况下,才会使用一定剂量的抑制剂。
在LM俱乐部,Omega第一次颠覆性地成为了被服务的对象,而且是在一个极其敏感的领域,从而引来的争议性当然也是可以预见的。
然而事实证明,在社会上因为各种情况有特殊时期需要的Omega其实是非常多的。
就像现在,文珂也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