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
虽然有些害羞,可是文珂也想和韩江阙在一起,想和韩江阙拥抱在一起,一厘米的距离也不想分开。
韩江阙躺进温热的池水里面之后,让文珂光溜溜地骑坐在他的腰上,那个姿势多少亲密到有些羞耻。
“韩江阙,”
文珂靠在Alpha的胸口,他牵着韩江阙的手,或许是因为侧过头没有对视的缘故,忽然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种倾诉的冲动。
他喃喃地说:“我妈她……那时候得的是乳腺癌。”
“国内女性得乳腺癌的几率很高,大概是百分之25到30之间,尤其是45-60岁之间的中老年女性,这个年龄算是乳腺癌高发的时期。”
文珂慢慢地说着:“我妈那年就正好刚到四十五。”
韩江阙无声地抱紧了怀中的Omega,听到文珂说这段话,他忽然觉得很心痛。
是因为曾经在脑中想过无数遍吧,所以才可以在时隔十年之后,仍然能把那些相关的数据都这样肯定地说出来。
“她其实是先做了乳房切除的手术,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这样就能抑制住癌细胞的扩散。那次手术出院之后,她不敢看自己的身体,是我给她换的药。那个伤口……韩江阙,那个伤口……”
他压抑着语调,没有让自己失控。
人生中过于巨大的痛苦,反而比细碎的要更加难以讲述。
这是第一次说出口,在这样讲述的过程中,他像是又再次成为了当年那个受到了巨大惊吓的少年。
“那里光秃秃的。”
文珂最终平静地说:“年轻的时候作为母亲用来哺乳的器官,到了年老生病之后,就这样被摘除了,什么都不剩,光秃秃的一片。真的很残忍啊,人生病之后,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美丽、尊严、完整的身体,什么都没了,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这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真的很残忍啊,人生病之后,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美丽、尊严、完整的身体,什么都没了,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这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文珂说到这里抬起了头,他红着眼圈,握着韩江阙的手,放在了自己娇小的乳/尖上,很小声地说:“后来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摸一下这里,虽然知道自己是男人,可是仍然会觉得很害怕,也很……很心疼妈妈。”
韩江阙简直无法想象当年还未满十八岁的文珂是怎样扛过了这样的打击,因为即使是十年后的今天,当他听到这番话,仍然会觉得胸口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后、后来呢?”
“即使是经过了手术,可是癌细胞还是迅速地扩散到了淋巴,因为情况已经很恶劣了,所以要立刻开始化疗,即使是这样可能也不能撑很久。但是那时候……家里真的已经没什么钱了。我妈在医院拿到报告之后,她问我:要不,别治了吧?”
文珂握着韩江阙的手,重复了一遍:“她那时就是这么握着我的手,很小心翼翼地问我。”
“韩江阙……”
文珂抬头看着韩江阙的脸,他的嘴唇激烈地颤抖着,但即使是这样努力地压抑着,眼泪也还是啪嗒啪嗒地从脸上滚落了下来。
“韩江阙,她不是说不治了。她是在问我……问我要不要放弃。其实她心底也想活的,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的,你明白吗?”
文珂流着泪说。
“我明白、我明白……”
韩江阙的眼角也不由微微发红了。
时隔十年,当年那些惊心动魄好像在才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人在临死之前的抉择,真实得叫人悲伤动容。
他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明白怀中这个Omega经历了什么样的18岁。
在那样的境况下,无论做出什么的选择都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哪怕只是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般的顽强。
“后来她临走前已经说不出话了,可是她就那么一直看着我,很忧愁的样子。我妈是个很温柔、很怕拖累别人的人,她一定是觉得对我很抱歉。可是其实……哪怕是再重来一百次,哪怕明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我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要治的,哪怕只多活一个月、一个星期,都要治的。”
“韩江阙,我很想她。”
文珂把脸死死地埋进韩江阙的胸膛:“直到现在……我都还是每天想她。”
他第一次像是孩子一样大哭出声,肩膀激烈地抽/动着,泪水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文珂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与爱情相比,生、老、病、死,是人生中最无奈的大悲。
18岁那年,他已经经历了一个人能承受的最惨重的失去,于是相形之下,爱情的打击便显得渺小。
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被他这样长长久久地埋藏在了心底,这是他让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和自己真实的情感隔离出一层安全薄膜,麻木、迟钝,但是他活了下来。
直到在韩江阙面前,他才终于撕下了那层薄膜。
他终于把那个在病床前看着母亲离去的孤单少年不曾流下的泪水,在最爱的人面前,肆意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