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唱的是国语版,虽然粤语版的最经典,但给一个山东人唱粤语歌,那得是心多大啊。
他可以保证,这个时代的山东人绝对听不懂粤语歌。或许这个时代的广东人,恐怕也听不懂粤语歌。
就跟现在他接收的山东话,也跟后世的山东话有那么一些不同。
聂小倩想要了解这首歌,明显是被故事吸引,所以才会心动的。如果这时弄一个她听不懂的版本出来,那还有效果吗?
现在看来,他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明明后世的歌曲,在聂小倩听来是那么的怪异。可不知道为什么,歌曲中饱含的沧桑和悲凉,还是让她不禁抱紧了肩膀,深切地感受到,好像每一句歌词都是唱的自己。
越听下去,眼泪就越止不住。
悲伤泪流成河,却找不到制止悲伤的办法。
聂小倩不是什么聪颖无双的女孩子,也没有读过书习过字,以往学习什么东西,都要好久好久。
可是这一刻,很神奇的是,陈玉唱的歌曲,只一遍她就清晰地记得了。
那些勾人怅然的歌词,就在她的内心深处无数次响起,便是连忘却都做不到了。
夜更深了,天也更冷了,聂小倩的心也如这月光一般的苍凉。
她的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哭的情难自已,似乎把这些年所有的悲苦都发泄了出来。
陈玉本来还想要劝说一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化为了一声惆怅。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不是聂小倩,无论如何也不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
好话人人会说,难事各自悲苦。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起来,太阳会照常升起的。”
他和聂小倩萍水相逢,交浅言深,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再多的作为,以他的身份并不合适。
说完,陈玉转身就准备离开,背后却突然传来了聂小倩的悲声。
“姥姥一天也容不下我了,她已经为我寻到了人家,明日人家就要带着聘礼上门了。”
陈玉顿住身影,没有回头,却道:“以她贪得无厌的性子,定然是收了足够的好处才对。而能够给得起好处的人,想来家庭条件也不会很差。恭喜你了,应该能够脱离苦海了。”
孰料聂小倩却哈哈惨笑起来。
“脱离苦海吗?是啊,做了屠户的妻子,最起码不缺肉吃了。”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让陈玉目瞪口呆。
“屠户?这样的人哪里配的上你?”
古代社会,身份地位三六九等十分的清晰。而屠户和娼妓、仵作一样,都是最下九流的一种,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聂小倩虽然也仅仅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孩,可是丽质天成,蕙质兰心,直如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子。
这样的人,哪怕是嫁作农妇,也远比跟膻腥恶臭横行的屠夫要好的多啊。
明明是笑着,可是聂小倩的泪水却更甚了。
“意外吗?呵呵,只需要五十两银子,我就好像垃圾一样被姥姥甩给了别人。陈公子,你说,我还有未来可言吗?”
陈玉头皮发麻,却万般言语都梗在喉咙里,完全说不出来。
聂小倩悲惨的命运,明日就要到来。
此时距离天亮也没有多久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之前说的那些鼓励的话,显然都成为了笑话。
到了此时,再说什么劝慰的话,显然都是无情的嘲笑。
陈玉静默良久,才缓缓说道:“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命运,还要看你自己。无论如何,如果你自己死心了,那么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聂姑娘,你想好了吗?”
这一次,却换成聂小倩寂静无声了。
她直直地看着某一处,安静的好像雕像一样。但陈玉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一定是在激烈地冲突着。
她的人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十字路口。能否挣脱悲苦的漩涡,还要看她自己的想法。
如果她认命了,那么谁也没有办法帮她。
如果她不屈服于命运,就还有一线的希望。
说完,陈玉转身离开,披着万丈月光,正好似那一抹微弱的希望。
在他的背后,聂小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竟然痴了。
显然,陈玉的话都说进了她的心里。
在人生的重要关头,她是屈服从而别无选择,还是奋起抗争自己选择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格外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