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卧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喊声,苏仰和孟雪诚起身告辞,没有再打扰钱家两母女。
两个人沉默地等着电梯,大脑双双打了个结。
孟雪诚彻底想不通了:你说方旭为什么要这样做?寻求刺激感?我在你眼皮底下晃悠但是你不知道是我干的,这种?
苏仰和他有同样的疑惑,就算是心理再扭曲的杀人犯,也甚少会故意找上死者的家属。何况根据钱雪的说辞,方旭完全没有刺激或者迫害她们。
到底是为什么?
街道上的树缠着一圈装饰用的小灯泡,行人走在树影之下,温暖梦幻。一个熟悉的人影忽然出现,她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盆水,女生睁大眼睛指着他们:你你你你们来干嘛?扫黄打非?
孟雪诚摸了摸额头,果然地球是圆的,世界是小的。这个女生他们都认得,不久前两人还在她面前装了一回嫖|客。这次再见,她脸上已经褪去所有庸俗的气息,像一个单纯普通的小女生。
她把水刺啦一下倒在树下:我告诉你们,我已经不做这个了,你们别想抓我!
孟雪诚无奈:我们不负责扫黄的。这姑娘怎么就不信呢?
苏仰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朝她点头。他笑是因为叶芷兰把他劝告听下去了。
叶芷兰脸上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小了点:警察不都是一个样儿吗?又来查案子了?
嗯。孟雪诚敷衍回应道。
叶芷兰看了一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大哥们,真够拼的。像你们这样的,加班有钱吗?
孟雪诚答:没。
叶芷兰凑过去:要不要来试点新产品?
孟雪诚警觉了起来,倒吸一口气:我们是正经人。
叶芷兰呸了一声,眉头挑起:都说老娘没干那个了!她往身后一指:烧烤店来不来?
临近十一点,他们两人一粒米都没进肚子,说不饿是假的,孟雪诚听到烧烤两个字舌头都麻了,他咽了咽口水,正想去问苏仰的意见。没想到苏仰反应比他还快,步子已经迈出,说了一句:走吧。
叶芷兰把他们带到一个空调较好的位置,老板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笑呵呵看着几个人:是兰兰的朋友啊,长得真俊,要吃什么随便点哈。
叶芷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可不敢认自己跟这两个人是朋友。她把盆子放下,接过老板娘手里的抹布:您先去歇着,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好咧。老板娘扶着腰往回走。
苏仰拿着菜单看了一会儿,向叶芷兰报出了几个菜名,什么鸡翅牛肉藕片扇贝都被点名了。
孟雪诚加了点爱吃的牛筋鱿鱼和生蚝,另外要了两瓶啤酒。
等叶芷兰把所有的菜呈上来,足足放满了一张桌子,而且分量要比其他人多不少。叶芷兰帮他们把啤酒开了,说道:你们随便吃,这顿算我请你们。怕两人拒绝,说完这句话她就跑去另外一桌,假装很忙地收拾东西。
叶芷兰是发自内心感激他们的,即使第一次的见面那么糟糕。可叶芷兰从未在苏仰和孟雪诚的眼里,发现世人看她的那种鄙夷或者不屑。这种对等的关系,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她不敢说自己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配不上这种大义。但是她确实开始尝试新的生活,接触其他人。她来这家烧烤店打工,遇上一个和蔼可亲的老板娘,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她。
这些感激,如果用一顿饭来还的话,的确太廉价。可惜她能力所及的,只有这一点微不足道。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去谈报恩,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仅此而已。
……
苏仰喜欢吃辣。
孟雪诚看着苏仰手上那一串酱汁通红的牛肉串,舌上的细胞舞动了起来,没忍住多喝了两口啤酒。
你这样吃不怕胃不舒服?孟雪诚问。
苏仰咬了一口牛肉,油光粘得他的嘴唇发亮,他抬眼看着孟雪诚:我什么时候给了你一种我很虚弱的错觉?他拿纸巾擦了擦嘴巴:我按时锻炼,身体状况良好。
孟雪诚认真回想了一下,佯装疑惑:那之前头晕昏了过去的是谁?
苏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觉得方旭应该——
停!孟雪诚打断他的话:吃饭时间不谈案子。
哦。苏仰不再说话,埋头吃东西。
苏仰这一沉默,孟雪诚又觉得有点难受,于是清了清嗓子:但是吧,可以聊些别的什么。
你想聊什么?苏仰头也不抬,盯着碗里的那一串羊肉。
孟雪诚胸口闷闷的,怎么苏仰跟自己说话永远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反倒是跟江玄青谈笑风生,甚至一起抽烟!
江玄青有什么好的?!
他的办公室里还藏着一堆巨人观的照片,分明就是一个重口味的变态!何况江玄青还是个Gay,Gay得堂而皇之、明火执仗那种。
江玄青有什么……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孟雪诚就后悔了,这
苏仰放下筷子,笑了笑:你想了解玄青?
孟雪诚一口老血卡在气管,嘶嘶地响。果然一提到江玄青他就会笑!孟雪诚索性破罐子破摔,说得无比正直:对,他以前不是你的同事吗?
苏仰笑意更浓,他看向孟雪诚漆黑的眼里,明明流露着一种无告的幽怨,声音却振振有词,简直演活了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