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超仕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完全可以破掉这个局,只要一句“你这是真迹,快拿回去好生收藏”就可以让谢文喆无话可说。
但是画作展开的瞬间,郑超仕听见了自己热血流动的声音,丹青妙手的笔底春风甚至暂停了他的呼吸,他眼也不眨的看着那舟山春景,仿佛已经忘记了这凡俗的一切。
一时间,屋内极静,谢文喆知道他走的这一步是险棋, 然而他也相信在这场博弈之中,胜利的必然是自己。他在赌,赌郑超仕会败在一个贪字上。
郑超仕似乎是被这幅慧景真人的舟山春景图冻结了,久久没有动作,他身边的相府管事有些诧异,轻轻唤了一声:“相爷?”
郑超仕仿佛突然被唤醒,他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合上了画卷,却仍是一语不发。
谢文喆是多么灵透的一个人,见郑超仕如此,便知他需要仔细斟酌利弊,所以没有马上说出此画的真假来。
“相爷日理万机,不必为文喆的这一点小事耽误时候,只闲暇时再慢慢鉴赏亦可。”谢文喆说完又起身道:“今日天色已晚,文喆不便在相府叨扰,这便告辞了。”
郑超仕象征性的说了两句客气话便送了客,谢文喆出了相府方才松了一口气,只要郑超仕留下那幅画,就已经成功了八成。
谢文喆一身轻松的上了自己的马车,却见随安把嘴撅的能挂个油瓶,这随从的心思实在是好猜极了,谢文喆看着随安,道:“你莫要心疼了,少爷我跟你保证,这画早晚会回来的。”
随安想了想,觉得这世上似乎没有自家大少爷办不到的事,随即又高兴起来道:“我信少爷的。”
“高兴了?”谢文喆笑道,“既是高兴了,那就为你家少爷跑个腿儿吧!”
张野正在,就见阿虎捂着脑袋进来了。
“这是怎么了?磕哪了?”
阿虎气哼哼地道:“不是,是谢少爷的跟班,就是那个叫随安的,好端端的往咱院子里扔了块青砖,正好砸在我头上。”
“他人呢?”
“被看院子的兵士按住了,这时候怕是正在被审问吧……”
别看张野在谢文喆面前似乎脑子不太够用,但是比起这些只知道动武莽夫,张野就是个智勇双全的天才少年了。
谢文喆平日都是躲着将军府走,生怕跟张家扯上关系,这次却任由随安来自家捣乱,必然是要给他传递什么消息的。
想到这里,张野吩咐道:“把随安带来这里吧,我有话要问他。”
阿虎转身去提人,张野赶紧又加了一句:“客气些!”见阿虎点一点头,张野才放心了些。
随安接了谢文喆的命令,来将军府给张野传话,他一门心思记着少爷嘱咐他行事要隐蔽,于是便打算效仿张小将军,跳院墙进去。
将军府的院墙那个高啊,随安摔的简直要散架了也没爬上去,他只能另想办法,四处找石头垫脚,正巧对面墙根下有不知谁家用剩下的青砖,随安拿来一块一块的垫脚,好不容易能从高高的院墙上探出个头来,就见张小将军的随从阿虎正在院中舞棍。
随安牢记少爷要他隐秘行事的叮嘱,此时也不敢大声叫喊,情急之下拿起小半块砖来扔到院子里,想引起阿虎注意,谁知自己准头偏差太多,砖头奔着阿虎的脑袋就去了。随安一着急,脚下失了重心,连人带砖摔的那叫一个惨,不等起身,就见将军府里窜出七八个精壮的大小伙子,把他架进了府里。
随安哭了,这叫哪门子的隐秘行事了啊!少爷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