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丈,我怎么觉得今日有些不对,
我看岳丈身子也不好,不如先告退吧?”
曹节很想说自己压根不怕,可想到刚才王允那个森凉的眼神,还是没来由的惶恐,决定先跑再说。
“赵常侍,老奴身子不好,要先退了。”他站起身来,向主持朝会的赵忠谦恭地道。
赵忠满脸和气,微笑道:
“曹公自回家休息,我一会儿报于天子便好。”
“劳烦赵常侍了。”
曹节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今天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他都觉得不对劲。
似乎是老天在特意针对自己。
或者,干脆是自己最近思虑太甚,开始有点多疑了?
匆匆回到府中,曹节只感到全身大汗淋漓。
“水,快拿水来!”
看老岳父脸色不好,冯芳也非常焦急,
甚至惶恐地不小心踢翻了一张桌案。
“死不了!”曹节瓮声瓮气地道,“慌什么。”
冯芳满面煞白,苦笑道:
“岳父休说这不吉利的话。”
下人递过水来,冯芳接过,试了试水温,点头道:
“正好,岳父请用。”
曹节接过耳杯,正要饮水,却见冯芳的手抖得愈发厉害。
“汝这是作甚?”
他疑心大起,把耳杯放在面前。
冯芳绝不是随便就能吓到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混到现在的位置。
曹节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岳丈……喝,喝了吧……”
冯芳脸上谦恭地笑容凝固了,他又提起耳杯,勉强自己笑的像那一回事。
“冷,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汝想作甚?”
“我让尔喝水!”冯芳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从谦恭变成了狰狞。
他伸手一把扼住曹节,曹节赶紧大声呼救,可他一开口,随即又被冯芳抓住。
冯芳直接把曹节推到在地,骑在他的身上,用力掰开他的嘴,把水不断地灌进去,
尽管曹节不断的挣扎,可哪里挣得开冯芳,
他千防万防也不曾想到冯芳居然会突然发难,只能拼死睁大了眼睛,用眼神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怨毒和愤恨。
“别怪我!”冯芳怒吼道。
两人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曹家的仆役,众人闯进来,见冯芳居然骑在曹节的身上,顿时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曹公病重,还不去准备后事!”
病重?这怎么看,都是冯芳在谋杀吧?
冯芳在曹家的地位颇高,比曹破石更有话语权,那些仆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病重,就是病重。”
曹节身体颤抖,已经开始口吐白沫,骑在他身上的冯芳哪有平日敦厚谦卑的模样,他满脸笑容狰狞扭曲,如一只张开利爪的饿狼。
“天子赐曹公死,曹公不得不死。
日后天子定会封赏曹家,奖励曹公多年功勋。
我,这也是为咱们自己人好啊!”
会不会奖赏曹家,这点冯芳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朝会的间隙,刘备短暂找到冯芳,只跟冯芳匆匆说了几件事。
让他找机会杀了曹节,让曹节死的体面一点。
事成了,天子有重赏。
冯芳是个妙人,立刻就明白了天子的意图。
果然,他早就觉得曹节的所作所为太过猖狂,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天子,
只是没想到,天子会下定决心,铲除这个曾经功勋不少的老人。
而且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冯芳。
曹节还有多少日子能活?若是冯芳不肯做,等曹节死了,天子自然会给他穿小鞋,到时候有他好日子过。
而大义灭亲,天子一定会感觉到他冯芳的诚意。
不愧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啊。
“曹公不行了,准备发丧之事吧!”
冯芳最后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没了气息的曹节,脸上的笑意更盛。
他伸手过去,缓缓帮曹节闭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要不要休掉曹氏,以绝后患呢?
·
曹破石在宫中听说曹节回家突然病死,顿时大惊失色。
早晨就听曹节说不舒服,他也没当回事,为了自己的中郎将,曹节必须要上朝。
可曹破石等来等去,等到的不是自己被选为中郎将,而是兄长的死讯,
他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回家查看。
走在半途,只见侍御史王允匆匆跟了上来,曹破石厌恶地挥挥手,道:
“家中有急事,只怕不能招待王公,改日再说。”
王允嘿了一声,没有说话。
曹破石骑在马上,一路奔驰,却见王允也骑上马,就跟在自己身后。
而且,王允脸上毫不掩饰,挂着一幅幸灾乐祸的笑容。
混账东西!
曹破石勃然大怒,他调转马头,恶狠狠地道:
“王允,汝想作甚?”
王允缓缓停住马,微笑道:
“没事,想跟曹校尉打听一件事。”
曹破石额上青筋根根绽出,怒道:
“什么狗屁东西,休要在此生事!”
王允又冷笑一声,他拍拍手,巷中缓缓驶出一辆马车。
车厢帘开,一个少女缓缓从车上下来,盈盈走到王允面前,微微一拜。
“女儿,是这个人吗?”王允慈爱地道。
“没错,就是他,化成灰,孩儿也认得。”
女子的声音婉转好听,如摄人魂魄一般,曹破石仔细瞪大眼观看,顿时呆住了。
这……
这是……
这是当日走脱的那个美人!
她,王允怎么会唤她做女儿?
那日唐韫带走这个少女,曹破石让那个唐家的卧底在荀彧府上搜了好久都一无所获,不禁有些惆怅,
这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时竟忘记自己的兄长刚死,脸上竟不禁露出了痴迷向往之色。
他从马上跳下来,三两步走上去,憨笑道:
“美,美人,为何在此?”
马上的王允冷笑一声,道:
“这,不重要。”
曹破石惊愕的看着两人,只见那女子从袖中缓缓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铁器,伸直手臂,迎向自己。
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