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男人也打着伞,与陈一擦肩而过了。
他长得很高,在一群小萝卜头之间就显得更为显著,伞却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陈一走了几步,倏然想起了什么。
黑色外套,深灰裤子,白色运动鞋。
跟那天打伤余悠悠的人穿的一模一样。
那人走得很快,身影在人海之中穿梭。
陈一追了上去。
轰隆一声,暴雨倾盆,水珠四溅,雨太大了,有些顺着伞柄流了下来,浸透了陈一的衣袖,凉得刺骨。
然而他的心却填满了炽热,因为兴奋。
对方很快就意识到了有人在追自己,他加快了速度,如一条游鱼,迅速穿进了狭窄的小巷里,然后隐没在了黑暗里。
雨太大了,遮蔽了一些陈一的视线,他没有多想,跟随着对方穿进了那条小巷。
这条小巷并没有分叉路。
里头非常黑,近乎是深沉的墨色。
堆砌着许多杂物,有些杂物盖了层塑料布,雨水就顺着塑料布的边缘,滴答滴答地落下。
陈一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快,然后开始加速。
对方就躲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他走进了小巷,四分之一,三分之一,陈一看见尽头塑料布盖着的杂物有一团鼓起,刚好是一个成年人的大小,他渐渐向那里走去。
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手机铃声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起来,在这个寂静的小巷里,很是分明。
陈一心头一突,几乎是在拿出手机的瞬间按掉了电话。
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一阵响动,陈一立刻转身,然而为时已晚,他只看见对方迅速右拐,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那人一直躲在自己刚刚路过的杂物旁边。
陈一来不及细思,拔腿就追。
机会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对方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一有些懊悔,因为刚才那场追逐而产生的激烈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等到那运动产生的灼热退去,他才觉出冷来,陈一掏出手机,翻看了刚刚打过来的电话。
不出意外,是夏向阳的。
陈一的鞋子进了水,袜子湿漉漉地贴在脚上,很不舒服,每走一步都能踩出吧唧吧唧的水声。
他开始给夏向阳打电话。
“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一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不安来,他一边给夏向阳拨打电话,一边往学校赶。
电话一直没有打通。
学校门口也空无一人。
只有几个零星的小萝卜头被家长接了要往外走。
陈一找到了保安室,里头的保安说夏向阳见一直没有人来,刚刚自己走了。
不可能,如果夏向阳是自己走了,没理由上来的时候没看见对方。
陈一找遍了学校附近所有的商家,没有见到夏向阳的影子。
人到底去哪里了?
被绑架了?
走丢了?
手机没电一个人回去了?
无数种念头在陈一脑海中闪过。
陈一在公交车站也没有找到人,他拦了一辆的士,报出了回家的住址。
现在要做最坏的打算。
假设这真的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案。
刚刚是演的一场调虎离山的戏码?不对,不可能,伤了余悠悠的人怎么会认识夏北光,又怎么可能绑架夏向阳。
先不要复杂化,假设遇到那人是一场巧合。
夏向阳在此刻刚好被绑架了,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是求财。
夏北光?
是因为夏北光。
绑架夏向阳是冲夏北光来的。
那夏北光身上有他什么想要?
想不出来,脑子里好乱。
陈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真的是绑架案的话,那对方一定会联系他,会主动给出线索,让‘夏北光’给出他想要的东西。
陈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夏向阳很聪明,他不可能随便就跟陌生人走,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强行带走的。
那么刚刚那通电话,是夏向阳在求救。
而他亲手挂掉了那通电话。
陈一的血一下子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