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沾到雨,变成红色的了。
胸膛里的棉花糖也化掉了,顺着骨骸流走了。
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会割伤其他人的骷髅架子。
宋柳荫觉得很伤心。
他讨厌结局不快乐的故事。
醒来的时候,宋柳荫又闻到了白玫瑰花的味道,还有木质香水的味道。
他发了一会儿呆,因为自己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世界是一片虚无。
没有花,没有森林,也没有飞行员。
在梦里作为骷髅架子的时候还能看见,变成温热有生气的人类之后眼前反倒什么都没有了。
白玫瑰花的味道让宋柳荫有点儿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
那个味道离自己愈来愈近了。
白玫瑰的花香,混合着木质香水的味道。
宋柳荫摸索过去,他揪住了对方的衣袖,倾过去,整个人埋在对方的怀里,试图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姜兴也没说话,他抱着宋柳荫,宋柳荫只穿了单薄的病服,腰很细,也很窄,捏一把都要断了:“做噩梦了?”
宋柳荫觉得眼眶发热,他揉了两下,还是很不开心:“没有。”
于是姜兴也就静静地让他抱着。
并不开口。
很突兀的,宋柳荫一脸怏怏不乐地说:“我不喜欢白玫瑰花。”
姜兴看向一旁花瓶里的花束,很有耐心地解释:“这是红玫瑰。”
“红玫瑰也不喜欢。”
宋柳荫这样讲。
“那丢掉,好不好?”
“留着吧。”宋柳荫忽然又改变了心意:“反正只是做梦而已。”
宋柳荫想了一会儿,把他的梦告诉了姜兴,他觉得姜兴应该能理解自己。
姜兴静静地听完了宋柳荫的故事。
他问宋柳荫:“你听过小王子的故事吗?”
宋柳荫说没有。
姜兴讲:“小王子里也有一个飞行员,就像你做的那个梦一样,小王子里的飞行员也因为飞机坠落被迫在沙漠里待了很久。”
宋柳荫打断了他:“即便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飞行员,可我的飞行员是独一无二,和其他任何飞行员都不一样。”
姜兴沉默了,他没有说话。
宋柳荫觉得姜兴不能理解自己,是啊,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太在意梦里有什么东西,也不会太相信梦里存在的东西。
可是宋柳荫就是莫名其妙地不能忘记梦里的飞行员。
他太真实了,好像是真的存在一样。
那惊心动魄的熟悉感简直让他感到哀伤。
忘记他会让宋柳荫有负罪感。
姜兴又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开口了,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试探的意味:“你梦里的飞行员是什么样子?”
既然对方已经问了。
宋柳荫就开始努力地回忆起来,他试图从那些朦胧又破碎的梦境里揪出一点真切的东西:“我不太记得了,看不清脸。”
他想了许久,又继续补充道:“飞行员身上有伤,有很多陈旧的伤疤,是暗红色的。”
“从胸膛到指尖,甚至是到脖子,都是疤痕,所以他为了遮盖疤痕总是戴着黑色的皮手套。”
“好奇怪,感觉很熟悉,像是真的在哪里见过一样。”
宋柳荫说这话的时候皱了皱鼻子,显得非常孩子气。
“一一。”
姜兴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宋柳荫纠正他:“是荫荫才对。”
他又被姜兴紧紧抱住了。
难以呼吸。
耳畔能听见姜兴的心跳声。
咚。
咚咚。
咚咚咚。
宋柳荫觉得姜兴好像很伤心,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悲伤的味道,每一点气味都浸足了眼泪的味道,又苦又涩,把玫瑰花香都盖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伤心,但这份感情也奇异地传递到了他这一边,导致嘴里的橘子味棒棒糖都没有那么甜了。
他拍了拍姜兴的肩膀,很笨拙地试图安慰他。不过疗效甚微。
为什么听到飞行员姜兴会不高兴呢?
宋柳荫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