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元好在背后叫住他们,“你们明天还来玩吗?”
宁非可不乐意来,他想和林趯单独呆着。林趯却高兴的点头答应,“好啊。”
“那我明天不来了。”
听宁非这么说,林趯惊慌拉住宁非的袖口,“为什么啊?”
“你有人陪着玩了,少一个我也所谓吧。”
林趯表情皱起,看着像是又要哭,“别啊,我们一起玩不好吗?”
“少一个也无所谓吧。”温和的元好语出惊人,这让宁非有些后悔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元好走到林趯的另一边,拉起他的手,“明天我陪你玩,他不来也没关系的吧。”
“可是……”林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这让宁非更紧张起来,直懊悔自己刚刚说话怎么那样武断。
“明天医院小礼堂有志愿者组织表演,专门给儿童病患看的。你明天来我带你去看,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小提琴。”
“真的吗?”林趯成功被元好转移了注意力,宁非眼看林趯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要松开,赶忙插嘴道,“你妈明天肯定不同意你出病房的。”
“啊,也是哦。”被宁非这么一说,林趯眼见有些气馁,不过没一会儿他又打起了精神,“不过爸爸在公司忙不过来,妈妈明天可能还是在公司处理事情的吧。”
宁非撇着嘴,觉得林趯说的没错,要不自己今天怎么有空隙和林趯单独呆在一块儿呢。
“宁非你明天真的不来了吗?明天有表演,元好哥哥说要拉小提琴,我还想着你也能上去表演一下,让大家见识你的厉害呢。”
“嗯,这个嘛。”宁非看了看林趯另一边的元好,“可你不是找着新玩伴了吗?”
“我想你来嘛。”
元好看见宁非的嘴角两下,像是在强忍笑意,摇着头想这人可真幼稚。
宁非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来,“既然你想我来,那我就抽空来一下吧。”
“真的?”林趯亮着眼睛仰头看着宁非,一脸期待的样子。宁非看他这样,也低头对他笑了笑,伸手上来像是要摸他的头,手在林趯脑后打了个转,顺手拍掉了元好拉着林趯的手。林趯倒是没注意。元好捂着自己被拍痛的手站在一边看着互相对视笑着的两人,只是在笑。
“哥!哥!”
元好回过神来的时候,宁非和林趯已经走了。鄞瑾正趴在床边看着他问,“哥,怎么从我来你就一直在笑,今天心情这么好吗?”
元好摸着自家弟弟的头说,”今天遇到了特别有意思的两个人。”
“哥,你出病房了?”
元好摇摇头,“没有。”
鄞瑾上来握住他的手,“哥,今天还痛吗?”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爸爸,最近还好吗?”
提到爸爸,鄞瑾垂了眸,“嗯,还是老样子,总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妈呢?妈最近好吗?”
元好的笑敛了起来,“也是老样子。”
鄞瑾叹着气把下巴搁在元好的掌心,“妈她还是到处求神拜佛吗?”
元好伸手摸了摸鄞瑾的头,“要不是因为我,妈妈不会变成现在执迷不悟的样子,也不会去听信脐带血能治好我这个病的荒唐话,让你匆忙出生,活在我的阴影里。结果现在爸妈分居不说,也没人好好照顾你了。”
“哥,别说这种话,我能作为你的弟弟出生很开心。”鄞瑾神色失落的趴在元好的腿上,闭眼感受着元好的抚摸,“孟哥最近有来看你吗?”
“没有。我让他别来了,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幅难看的模样。”
“孟哥要搬走了。”
元好摸着他的手顿了一下。
“而且他说他以后长大不想做医生。”
“怎么可能,他们家世代都是医生。他爸爸,爷爷都不准他不当医生的。”
“因为他说他救不了你,所以长大不想当医生。”
元好的手落下了,“是我的错。都怪我这个病。”
“不是你的错!”鄞瑾起身抓住了元好的手,“他不当医生,等我长大了,我来当医生!”
元好摸着鄞瑾的脸,“小瑾,不要因为我左右了你的未来,不要顾忌我,长大了只做你想做的事。”
鄞瑾垂了头,声音闷闷的,“哥。”
外面有杂乱的脚步声打乱他们的对话,病房门开着,鄞瑾和元好同时扭头去看,就看见护士们推着病床经过。
“听说隔壁房有尿毒症的那个小孩终于等到了肾源。”
“可惜了。”元好摸了摸自己骨瘦如柴的身躯,“可惜我反复病了这么久,器官都衰竭了。如果可以,也想捐出自己的一部分,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这么说着,元好的眼睛里亮起了光,让他久病青白的脸透出了常人的神色,他摸着自己的眼睛说,“或许我的眼睛还能用。”
“哥,妈不会同意的。在她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到最后你真的……”鄞瑾看了一眼元好,没敢说出那个字,即便这是不争的事实,“妈她不能接受你的身体是不完整的这件事。”
元好无力的垂下了手,“那这样我就彻彻底底从这世上消失不见了。”
“不会的!哥,我会记得你的!永远把你记在我的心里。”
元好面无表情看了鄞瑾一眼,“傻瓜,记忆才是最不可靠的。”
鄞瑾垂了肩膀,又逼着自己强打精神,抬脸笑着对元好,“哥,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说点开心的吧。对了,妈给你买的那双新鞋呢?说是留着等你出院穿的。”
“送人了。”
“送人了?那可是妈特地为你出院准备的!”
“反正我也出不了院了。”
鄞瑾的强打精神被毫无求生欲的元好给击退,两人再也无话。过了半晌,元好愣愣看着病房门口出了声,“小瑾,你说如果我将我的希望和梦想寄予他人,那么我会不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鄞瑾不太懂。
元好扭脸过来笑了笑,“大概就像器官移植那样?”说完眼眸却暗下了,“或许比器官移植更沉重些。”
“哥。”
听到鄞瑾喊他,元好强打精神撑起了眼帘仍旧对着他笑,“明天你能把我的小提琴带过来吗?”
“可是爸爸他不许……”
“就这一次。”
看着元好恳切的脸,鄞瑾松口答应了。元好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上他的脸,“我今天遇到一个坐轮椅的小孩,特别的天真可爱,看着他总让我想到你。你也时常笑笑吧。”
“嗯。”鄞瑾在元好掌心里点头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