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感觉不到恶心,没了理智,一脚踩在肉虫身上,眼底发烫,滚滚的泪夹杂着狠戾。
双手抓着金属棍捣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又快又猛。
她紧抿着唇,肉虫被她捣成了烂泥,也停不下来!
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喊后,沈香引停了手,有些神经质的转头看向透明棺。
沈香引柔声说:“月英,我带你回家去。”
……
沈记裁衣二楼,沈香引窗帘拉得严实。
打开裹尸袋,沈月英蜷在里面,恶臭扑鼻,但她不嫌难闻。
沈香引的眼底猩红,映着水光,破碎而凄清。
她把沈月英抱在床上。
有一只拇指大的虫掉到红色花纹的地毯上,沈香引狠狠踩在上面,鲜血蔓到鞋边。
腥臭蔓延。
“我…我一定给你弄干净。”
沈香引坐到床边,捻起银针,把沈月英身体里的虫一只一只挑出来,丢进旁边的火盆里。
不小心扯到皮肉时,心里一揪。
千万只虫,她有耐心,连有虫趁着她哭模糊了双眼钻进她手中受伤的皮肉都感觉不到。
不知道是弥补亏欠,还是终于肯承认,她真的很爱沈月英。
迟来的,总是无用的。
“水中捞月尚见影,我访娘要比捞月更眇茫,访过了禅院庵堂闯,庵堂禅院皆无娘……”
这段评弹沈香引唱得断续,夹杂着时不时痛哭出声的“对不起”。
那时候流行评弹,沈月英特别喜欢,但沈香引觉得评弹小气,不如昆曲韵味。
她唱了一整天,所有的虫子被挑出来烧掉后,又用镊子清理沈月英身上的菌类和苔藓。
“你不要担心,一定把你弄得很漂亮……”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
“月英你魂归何处了……”
“让我陪你一道儿走。”
……
沈记裁衣外,冷风萧瑟。
傍晚过后,鹤冲天提着丝绢绑着的巧克力蛋糕站在门外,他叫江月弦做的那一个。
沈香引很聪明,她未必猜不到是他做的。
他隐隐听到沈香引断断续续的低唱,也听得出在哭。
约莫定定站了一个钟头,他将那蛋糕放在门口,转身离开。
哑姨的师父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叫他搬到碧落古镇,会遇到一个穿针引线的人。
他骗她的。
……
后半夜,没开灯的房间里阴气森森,尸臭味浓烈。
沈香引终于处理净了沈月英的身体,帮她穿好自己做的旗袍。
她还在自言自语,耳朵轻轻贴近沈月英残缺的手臂,不敢用力。
呼吸间,她幻听沈月英在跟她说话。
“嗯?痛吗?”
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手足无措的轻抚:“不要怕,再没有人能伤害你……我不会让任何人……”
没有说完,沈香引咯咯咯的低笑,讥讽十足。
沈月英都成这样了,还能怎么被伤害?
她沈香引不就是伤害月英的罪魁祸首?
活着的时候,等了她一辈子,临了,被人溺死,变成鬼,她一心要送她投胎还把遗体弄丢了,最后落得眼前这般模样。
“你不要哭了……”沈香引被幻听折磨得捂住耳朵。
“我…我去杀了他。”沈香引点点头,又更加坚定说:“我去给你报仇,要他千倍,万倍的偿还。”
沈香引摸出手机,手在抖,按键选择在翟新厚和鹤冲天的电话间来回跳转。
最后定在鹤冲天的名字上。
电话很快接通,接通瞬间,沈香引语气阴冷得骇人:“卜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