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分走的那缕元神,只说眼前,她此时是以一对百,单方面的碾轧几乎一触即发。然天意为每个人肩上所压下的任务并不相同,即便是生死,一个人也会死在她的本命上,而孟洪娇的本命是天地安宁。
就在兵刃相见的瞬间,天地突然笼上一层血色,吹过的风带着腥气刮入殿堂,居然震得大堂中的房梁裂开了几道缝子。
在簌簌脱落的墙灰中众人面面相窥,一时忘了手中的动作,再动手时却各自多了一个心眼,并未至孟洪娇于死地,活捉之后将她关进牢中。
孟洪娇被押下去时面色凄冷,却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是为突然感知到的天下危难。
这次大战死伤无数,可说举国之下无一处不是血流成河,尸横片野,不多日便瘟疫蔓延,腐烂后来不及处理的死尸随处可见,蝇虫乱飞。
世间的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杀戮造就了新的祸事,藏于深山的一头吊睛白额的猛虎精吸天地间浓郁的阴气、怨气,吃下无数战死的尸体,在死气弥漫如死地的人世间修成妖身。成妖之时戾气冲天,天地间化出异象,是血染沙尘,人世将灭的预示。
十日后,冀朝的第一任帝王亲临阴暗湿冷的牢房,以孟洪娇幼儿的命与其达成一个条件,要孟洪娇为国效命,杀虎精以正其心。
孟洪娇一直以来都没有听到关于儿子的消息,她本心以为她的弟子已经带着儿子逃远了,可她的儿子还是被抓住了,那个护送儿子离开的弟子也身死在不可获知的某处。
如今,天下陷入了另一段危难,是一段天下群雄无法与之相争的危难。帝王答应孟洪娇的交换条件,以血为盟确保不会动孟家后人一根指头。
以血为盟,帝王的血与孩童的血混在一起,孩子的哭声中,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将两人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孟洪娇谁也不信,但这血盟却是无人可破,她很放心。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有些事你可以做,当给对方一个震慑,但不能说明,说明了就会有解决的方法。
就好如这血盟的事,虽然将冀帝的生死与自己儿子的生死绑在了一起,但她儿子不过是一个人,就是死了,也只是拉了一个帝王垫背,冀王朝还可以有另外的君王。所以不说,一个举动便可让无数人犯忌,只有不确定的事,才可以成为让人惧怕的事。
以此作为交换走出牢房的孟洪娇其实不光有她的私心也有自己的大义,以己身之死换血洗后的天下一个安定。她可以去做,秉着国教建教以来一直的宗旨,镇邪魅杀恶鬼,为国献身。
这是她的第一次实战,第一次便遇上了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出来的恶妖,累累白骨铺就了虎妖的力量,它带着众妖站在妖力的顶塔俯瞰那渺小的女子。
紫色袍服与漆黑长发在猎猎秋风中飞舞翻滚,眉目精致却透出冰冷杀气,冷眼对上虎妖,孟洪娇双手须臾间甩出无数桃木小刀。桃木刀放在水中用雷电之力锻洗过,杀伤妖物的力量不容小觑。
紧跟着上来一众道者,与孟洪娇一起对抗妖物,妖物死伤无数后逃散,而虎妖的实力实在太强,几招之后孟洪娇这边也死伤大半。此时,见了形势的妖物又聚集起来,蓄势待攻。
又一次散发开无数桃木刀,虎妖拂手之间一柄漏网的小刀插入它的胸膛,金色雷电从刀伤处窜开,炸得虎妖毛发焦黑,气急的虎妖发狂地向孟洪娇冲去,虎爪之下全是杀招。
孟洪娇使的是一柄子母剑,可以使双剑,也可以双剑合一,剑身用朱沙绘符,随着孟洪妖移动的身形幻化出一条条金红的光影。猛冲上来的虎妖浑身全是黑色的戾气,随着它冲向孟洪娇身后拖的全是翻滚的浓浓黑气。
一人一虎纠缠在一起,霎时间天地被金红的光影与黑色的雾气占据,两人身外二里地内的平川山河以拉朽摧枯之势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孟洪娇的力量根本压不住虎妖这吸收了无数死亡之气与怨恨力量而修成的妖力,幸得虎妖轻敌中了她那一刀,如今让她得了个唯一的机会。逼出自己的魂体冲入虎妖体内,挟其魂体逼出妖体,再寻个灵秀之地镇压上千年便可将虎妖完全灭杀。
这一步走得惊心动魄,一念至而身动,没有一丝犹豫与考量。红光与黑雾的纠缠分散,从半空中坠下两道身影,一大一小,落地时却化作了点点尘灰,散于空中。
孟洪娇与虎妖一同消失得干干净净后,帝王确实未动孟家小儿分毫,一来怕那个盟誓,二来是因为孟洪娇的救国义举,天下之大,悠悠众口止绝于耳。先不说之前瀚天教并无异举,就说新建的王朝还需时日来稳定,决不能在开始便一意孤行,失了民心。
后来,那被囚困于深宫被人逐渐遗忘的孟家小儿几年后从宫中消失,帝王遍寻不得,此人仿若从未出现过,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再无踪迹可寻。
再后来,又是几十年时光流逝,世间有了孟焦教,以铲妖除鬼为己任,替世间人觅一方安宁。宗教在晋国建立,曾经也初有势头,风光乍现。世道逐安之后,却又渐渐没落,沉寂于世,到近百年来,无人再听闻此教,世上仿若再无孟焦教……
……
老宗师讲完,看着南宫钥与孟达:“这位,便是孟洪娇,正是我孟焦教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