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陈荏,他就办谁,早办晚办都是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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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以后,本年度丽城高中及中职篮球赛收官。
十一中缺少定海神针老队长,尽管高二的主力队员已经做了最大努力,仍止步于半决赛,冠军则由传统强队某某专科学校获得。至于五中,在小组赛阶段就遭到了淘汰。
五中的那个徐家亮撺掇队友整陈荏,因为害怕林雁行报复,有好几天都不敢独自上下学。但整整半个月没动静后,他就把心给放下了,他想要么陈荏那小弱鸡不敢声张,要么林雁行压根儿不愿意为人出头,他安全了。
他抱着这自以为安全的心态在周末晚上同学聚餐、撸串,还去小网吧玩了会儿,直到十一点才想起要回家。
他走出网吧,缩着脖子在行人稀疏的街上走,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徐家亮是吗?”
那声音挺好听的,语气也平淡。
他转过头去问:“谁啊?”
于是他就挨了结结实实、不折不扣的一肘子。
血从他的鼻子里喷涌而出,他捂着脸弯下腰去,在指缝间看见揍人那小子两条健壮有力的腿。
他还听到那小子说:“你对胳膊肘有执念是吧?挨一次不够,非得再来一次?”
又说:“我亲手办你,算是很给你脸了。下次再动我朋友,我叫你不能参加高考,给我记着。”
他在涕泗交流中努力瞧那小子,真是帅啊,也真是可怕。
都传说十一中的林雁行不好惹,总有人不信,因为也不见他怎么凶,怎么不把人当人。
徐家亮只道他老被女孩儿围着,花团锦簇的,算是个现代版的西门庆,酒色掏空身子的那种。
他没想到林雁行真是个硬茬,撂人时那么快,那么狠。
他恐惧地大哭起来,说对不起,让林雁行饶了他。
林雁行一个眼神没给他就走了,估计实在看不上。
此外林雁行还得去弄一个人——五中篮球队的原队长俞行舟。
这次比赛因为参赛队伍多,赛期生生拖长了一周,拖到高考结束,俞行舟虽是保送生也正式毕业了。
这人已经成年,所以林雁行找到他时,他正在酒吧泡着,四周乐声震耳欲聋。林雁行搭他的肩膀,在一旁坐下。
林雁行长着一张叫人过目难忘的脸,俞行舟虽然只在赛场上见过一次,但也记得牢靠。
“怎么放你进来的?”俞行舟望向酒吧门口,“这可是家high吧,进门没查你身份证?”
林雁行冷笑:“谁敢拦我?”
“行,够横!”俞行舟干了手边的酒,“出去说吧,这儿太吵了!”
两人出去,俞行舟递了一支烟给林雁行,后者没接。
俞行舟便把烟叼嘴上准备点:“想跟我说什么?说吧。”
林雁行挠挠脸,抬脚就踹在他肚子上。
这一脚用了七八成力,俞行舟踉踉跄跄连退好几步,痛得连烟都掉了:“……操!”
林雁行等着他还手,没想到他捂着余痛不已的腹部走回来,居然老实地蹲下了。
林雁行挑眉:“哟,俞队长居然心甘情愿挨揍啊?”
俞行舟捡起地上的烟,点燃说:“我主要是舍不得它。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浪费点儿钱不心疼,我可是工薪家庭出来的,爸妈都是穷教书匠。”
林雁行也蹲下:“教师家庭就培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欺负人家高一小孩?”
俞行舟抽烟:“所以我刚才主动受你一脚嘛,算给那小哥们儿赔礼道歉行不行?或者换他亲自来踹?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去,那小哥们儿估计得被捂死,我们队里那帮人下手都没轻没重的。”
林雁行问:“为什么做这缺德事?”
“好玩呗。”俞行舟吐出烟圈,一副无聊痞赖模样,“我在五中篮球队当了两年队长,当得不好也不坏,为了混个保送生名额始终夹着尾巴做人,全校师生都把我当成老实巴交的代名词了,其实我不怎么老实,挺坏的。”
“所以你一旦不用假装就欺负我同学?”
俞行舟笑:“……喜欢是吧?”
“?”林雁行没听懂。
俞行舟说:“你这种替人出头的我见多了,一般为兄弟出头都拉帮结伙,真正单枪匹马来挑的,都是为了喜欢的人。你喜欢他是吧?”
林雁行不答。
俞行舟说:“没事儿,不稀奇,我也见多了。”
又问:“那小哥们儿长得漂亮吗?我没看见他脸,只知道挺白的。”
林雁行说:“操.你妈。”
“哟,骂人语气都一样。”俞行舟夹着烟直笑,“你就是喜欢他。”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钢笔:“这是前几天班主任送我的毕业礼物,转送给他吧,让他别生我的气,以后咱们两清,井水不犯河水。”
林雁行抓起钢笔就扔地下。
“妈的,”俞行舟无奈,“那可是金尖钢笔,值几百块钱呢,笔尖摔坏了就不能写字了。”
“摔坏了我赔你十支。”林雁行说,“不好意思,我替他拒了。”
俞行舟问:“这么护着啊?”
林雁行寸步不让:“护着又怎样?”
“不怎样,祝你成功。”俞行舟站起来准备回酒吧去,末了还不忘刺激林雁行,“过两年要是不喜欢了就让给我,我喜欢通体雪白的。”
“操.你妈!”林雁行凶狠地说。
俞行舟笑:“两年后他也十八岁了吧?爸妈都管不着,还轮得到你?”
林雁行冲着他的颧骨狠狠砸了一拳!
“……”
俞行舟舔过口腔内侧被牙尖刮破的伤口,说:“行,这下两清了。”
林雁行喘着,他不允许任何人以这种轻佻的语气说陈荏,只要他在。
“我他妈都被你感动了,你这么真诚,那小哥们儿知道吗?”俞行舟问。
“关你丫屁事?”林雁行眼神狞厉。
“行行行不关我事,我回去了。”俞行舟笑,“感谢你和他为我最后的高中生涯增加了一抹亮色,我总算没白过这三年,总算不是个无趣的滥好人。”
林雁行目送其离开,拨通了陈荏的电话。
因为他长久不语,陈荏喂了半天:“喂?喂?林雁行?林雁……”
“睡了吗?”林雁行闷声问。
“已经熄灯了,可我还打着手电做题呢。”陈荏抱怨,“我早晚一天要死在管清华手上!”
“该睡就睡,别理他。”
“嗯。”陈荏问,“有事吗?”
“没事。”林雁行顿了会儿,“五中篮球队的那两个人……”
陈荏立即说:“你别去,马上期末考试了你别惹事儿,要讨说法我自己来!”
“我已经替你办了。”林雁行说。
陈荏怔了半晌,突然喷笑出声:“你他妈还真说到做到啊!”
“不行?”林雁行倔强地问。
“行!”陈荏笑,“你没受伤吧?”
“没,那俩货就傻站着挨揍,都没敢还手。”
“好,解气!”陈荏笑,“你没事就好,明天我得检查你周不周全,我他妈爱死你了!”
林雁行问:“……爱我?”
“对,”陈荏愉快至极,“谢了哥们,回头啵一个吧。”
“啵你大爷。”明知对方开玩笑,林雁行的心跳还是漏了几拍,“明天我得上补习班,周一见吧。挂了啊。”
“挂。”
……
林雁行戳在原地,看着渐渐隐下去的手机屏幕。
那一头是他的喜欢,他的心病。
他说爱他,但他们不是一个意思。
酸苦甜痛,他病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