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这说的是实话。
他上大学的时候学习的是工商管理这个专业,在他看来,想要让一个账本里的秘密不外泄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谁也打不开的箱子,将其藏起来。
毕竟他所生活的那个年代,大部分所记录的账簿都是储存在电脑里的,或者直接储存在手机上,有账号和密码登录,那也是非常安全的,各种防火墙杀毒软件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
这猛然间问他如何保证账本的安全,他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薛糖芯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他仍然望着天花板发呆,于是便笑了笑,盈盈一礼,说道。
“许多掌柜都会在自己的账本里面编一套密文,只有掌柜和几个心腹的伙计知道。而账本上的数字也都是极为混乱的,只有知道密文的极个别人才能够还原账本里的数字计算出账本里的准确金额,像这种情况往往还会出现一个参照物,比如说一本书或者几段文字……”
孟海听到这里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之色,这就像他看的一些谍战片里的密文,将里面的数字做成一团乱码,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破译的对照物,比如说一本书将这本书翻到第几页,需要第几行第几列的那个对应的字。
如此循环,才能得到最后的数字,或者最后的一段话。
或者就像是莫尔斯电码,需要固定的几个数字不断排列组合,才能得出最后的那个数。
孟海记得自己当时在电子商务课上好像学过明文暗文之类的什么东西,隔得太久远了,他有些想不起来了。
薛糖芯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一些掌柜还会将真账本与假账本放在一起,假账本和真账本一样,让想要偷盗的人摸不着头脑。如果偷账本的人不想打草惊蛇,那也只能放弃偷盗的打算,至于真账本是哪个,也只有掌柜和个别心腹之人知道他们会事先在账本上做好标记。”
“还有是将记录的账本一式三份,掌柜自己保管一份,剩下的两份交给心腹之人保管。但是前提是拿到那一小半的人,必须要记住账本上的所有收款与支出的金额。这样无论哪一份被偷被盗了,也能保证另外两份是安全的,但是这就需要保管其中一份的那个人准确无误地将丢失那一部分账本上的金额全部默写出来,这就是非常考验人的。”
薛糖芯说到这里,笑了一下,虽然戴着面纱,但是从他的鼻腔当中,却听到了一声“噗嗤”。
她说道。
“我刚刚给你说的那几种,只不过是一些大一点的商行或者店面常用的一些保管账本的手段。大部分的商户还都是将每一份的支出与收入明明白白地写在账本上,并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毕竟,绝大多数的商户可没与什么人结过那么大的仇怨,而且他们赚取的金额也并不是很大,所以他们的账本即使被人盗了去也并没什么打紧的。”
孟海听到这里,再次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之色。
在整个秦国,绝大多数的商贩还是将收入与支出的金额详细地写在一个账本上,就像是几人现在拿到的这份账本一样。
也就只有像天理商行或者一些月入百万两白银的大企业,才会想出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办法保管好自己的账本。
天下赌场明面上的账本自然也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只不过面前这三个账本只是陈飞宇记录的私人暗账,所以不必要做得那么花里胡哨,只要他自己能看得懂就行。
薛糖芯面纱之下的目光望着孟海,她忽然问道。
“对了,梦公子。你刚刚是想要用天下赌场的银子吧?”
孟海点了点头,他让宋智给皇帝送信的目的,就是能够随意地使用天下赌场里的银子。
就是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同意他这个荒唐的主意。
天下赌场在陈飞宇被抓之前,那还能苟延残喘上几日。
现在在天下赌场掌柜陈飞宇涉嫌到这么大的案件来,天下赌场自然是留不住的了,而且这件事真的被查明清楚了,恐怕天下赌场背后的人也要跟着遭殃。
所以天下赌场这块大肥肉现在就相当于是块无主之物,很多人都想在这块肥肉上咬一口,但是具体能有多大,还得由第一个咬肥肉的人决定。
第一个咬肥肉的人咬得多,后面的人分的就少。一个人只在这块肥肉上咬一小口,后面分这块肥肉的人自然咬的就会变多。
孟海那肯定是想做前者的。
薛糖芯盯着目光不断变幻的孟海,再次问道:“那不知孟公子想要天下赌场当中的赢钱做些什么呢?”
薛糖芯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小女子多云,如果梦公子不想说,小女子也就不多问了。”
孟海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告诉你了,也无所谓。我打算从里面薅上几万两送入我的海宣书铺,北城一下子出现了许多环保工人,你应该看到了,只不过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少,仅仅只能停留在北城,所以我想把他们的人数扩展至整个京城。他们的工作就是维护整个京城的卫生,保持整个京城的干净整洁,到时候活还得要找一趟街道司的管勾,这件事还得和他们合作。”
“现在也快要入秋了,我看京城还有许多百姓没换上新衣,你们这个时代也没有过年的说法,只不过有一场叫做“元日”重大节日,但那已经是冬天了。所以我就想着多缝缝补补地购上一些新衣服新棉袄,这些东西自然不可能直接发给那些百姓,太远的我也够不着,至少在海宣公益做环保工人的那些人,我还得给他们每人买一件棉衣。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京城的留名,或者一些生活贫寒的百姓,他们自然是舍不得自己买厚棉袄穿,所以后面我弄个奖励或者什么把这些东西全部发给他们,也算是给他们的年终奖励之一。”
“还有我大秦的许多农户,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是要以农为本。到时候我看看搞一些新的农具奖励,给一些农户,鼓励他们积极耕种。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秋收了,忙过这一阵子,他们或许能够清闲下来,到时候还得给他们一些活计做做,但是能够在冬天赚些外快补贴家用。”
“还有现在不是已经入秋了吗,再过几个月天就要冷了,天冷了就要下雪了。你们这个地方连铲雪车都没有,所以到时候还得让海宣公益里面的那些环保工人铲雪开辟道路,也不知道今年的雪下得大不大,如果雪下得大,这些铲雪的人还得给他们每人发些围巾,手套之类的东西,你们这个年代好像有手套吧……围巾好像也有吧?购买铲雪的器具又要花费一大笔银钱,这些钱让我一个人出,我也拿不出来。”
“天寒地冻,冻死个人。我前段时间走在外面看见不少人的家里门窗都有些老旧了,冬天来了,挨冻的还得是家里的人。所以我就想看看这段时间京城里面有没有一些朝廷的老旧建筑物,召集人手将京城里面一些老旧建筑缝缝补补地修一修。实在不行,把京城的路面也都扩充一下,一些老旧街道是暂时拥挤的,连人都走不了。到时候让他们干了活,我给他们发了钱,这个冬天他们也能好过一些……”
孟海目光望着窗外,东一句西一句,说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东西他现在还没有整理出一个章程,目前所有的想法还都停留在大脑之中,仅仅只是一个点子。
他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得先把天下赌场这档子事给解决了才行。
到时候肯定还得找邋遢道人和太平卫的人帮忙。
正好在这个月底,就是拉他到人与刀王之间的赌约。
孟海恰好在这个时候帮助拉他到人再宣传一番,为他助长一些人气。
孟海一边想着一边说着说着说着也就不说了,他所说的那些内容,大多数还都只是一个念头,所以说出来的话,有些也是自相矛盾的。
但薛糖芯是个何等聪明之人,在前不久,他就展现出了不亚于孟海的智谋。
所以她听孟海说的这番话就知道了孟海想要做的一些事情。
她笑着说道:“前几天听见了一件趣事,说是有人在西城放了个木桩,谁若能将西城的木桩抬到北城就能够获得数百两的白银,起初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去尝试,直到一个铁匠真的将木桩从西城抬到了北城,还真有人给他们一百两白银作为奖励。”
孟海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薛糖芯说道:“孟公子的这一番举动,可以说是已经赢得了民间的信任。如果孟公子真的想要做刚刚所说的那些事情,应该也会减轻不少阻碍。但是……孟公子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孟海刚刚一直在畅想着未来该做些什么,现在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薛姑娘请说?”
薛糖芯用手指着握着的账本,轻柔悦耳的声音传出:“孟公子应该知道这些账本上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虽说绝大多数都是从一些纨绔公子手里面赚来的,但是也有许多是将百姓害得家破人亡所得来的血钱。”
孟海听到这话一愣,他的双眼越瞪越大,忽然想明白了薛糖芯要表达什么。
他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在这些账本上,详细地记录着天下赌场这些年的一些恶行,也揭露着他们迫害过那些百姓的性命。这些钱竟然是从百姓手里夺来的,那同样也要归还于那些百姓。”
薛糖芯点了点头:“所以我们还得要整理出来一份名单,将天下赌场所收来的那些不义之财分发给那些受天下赌场迫害过的百姓,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番补偿。这样也能为孟公子博得一丝好名声,孟公子日后在民间行事,也能够更加从容一些。”
“赤羽候会动用朝堂上的势力,在朝堂上对你进行各种弹劾乃至诋毁报复,所以孟公子的要抓住民间百姓的民意。就算是以后他们在朝堂上再如何嚣张,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如果孟公子真的落难,京城百姓上万人血书,就算是掉脑袋的大罪,皇帝也得要考虑一下从轻发判。”
孟海听得连连点头。
于是又不知道多少次地说道。
“薛姑娘真男女中豪杰,真不愧是女诸葛。就是女版的诸葛亮……”
薛糖芯面纱之下传来了笑声:“哈哈哈,孟公子,这个比喻还真是恰当,那我就接下了这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