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公才说完这番话,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母亲行了一礼。
“母亲,您看这样可以吗?”
他这是在征求六夫人的意见。
六夫人微笑点了点头,这身高还不到一米六,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六夫人似乎对于一切都不会拒绝。
申公才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
“如果侯爷不嫌弃,就先上我的马车吧。我的马车虽然不大,但是再多坐四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孟海听到这话道了一声谢。
“多谢四公子,我这两个随从是骑马过来的,到时候可让这二人骑马在车后跟随。”
申公才听到这话,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大牛和张顶二人,点了点头。
孟海随着申公才,六夫人一同上了马车,与他一同上马车的,还有两位侍女和小仙。
马夫以及另外两个家丁都坐在马车外的横木上。
马车朝着申公才刚刚所提到的书院驶去。
所谓的书院也就是一处大院落,只不过这座院落选择在了安静人少的地区,书院两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显得相当幽静。
孟海和申公才在马车上,一直在闲聊着文学。
孟海在马车上一直在直呼者也,他前世背过的文言文也不少,所以在马车上,他随便拿出些文言文就能与申公才热议许久。
孟海刻意引诱申公才多说一些好了解申公才的一些价值观,包括他的一些生活习性,从日常聊天以及一些言谈举止,完全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什么人。
申公才的确就像是他从情报上得到的那般,举止优雅,谈吐不凡,而且极为明事理,只不过也同样带着这个时代酸腐书生的一些清高与自傲。
马车停在了书院之前。
在书院的两边站满了侍卫,这些侍卫一个个拿着短棍铁尺,身上还穿着皮甲,一个个五大三粗,显示被精挑细选出来的。
申公才和六夫人对着周围的侍卫说了几句,孟海,小仙,大牛和张顶便被请进了书院之中。
整个书院还是很大的,有假山流水,有亭台楼阁,甚至还有一处练武场,练武场上摆着刀枪剑戟,但是似乎并不怎么被人使用。
踏入院门之中,顺着前方的碎石小路走去,穿过两道圆拱门,踏过一处十米长的小桥,看着桥下游动的红黄小鱼不断地游荡,又绕过了一条长廊,几人终于来到了书院的书房之中。
这座院落的名字就叫做书院。
这偌大的庭院有大大小小数十间房,有一大半都是书房,这些书房当中,有的用来藏书,有的是练习字画,还有处理日常课业,还包括闲来无事看看书,写写读书笔记……
这十几间房各有各的用处。
在这些书房当中,其中就有一间待客书房。
待客书房就是用来接待客人的。
如果书院当中来了一些名流人士,或者像孟海这种身份显贵的达官贵人,接待地点都会选择在这待客书房。
待客书房第一大特点就是里面足够大。
踏入待客书房之中,踩着脚下的红地毯,绕过屏风,眼前可以见到一张大书桌,看这张大书桌长至少四米,宽至少两米。
书桌上放满了各种文人用的笔墨纸砚,由于靠近安阳郡的缘故,在不远处的一个博物架上,还摆放着从安阳军运过来各种各样的桌上用品……
绕过大书桌,向前走了三个台阶,这是一间待客的客厅,客厅与书桌用四扇大屏风隔开。
客厅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摆满了零食,点心,茶水,糕点。
在桌子两边那就是一排排的椅子,都是十分宽大的背靠圆椅。
小仙,大牛和张顶三人在踏入这待客书房的时候,就落到了众人最后,他们见到孟海,挑了一个黄花梨的背靠圆椅坐下之后,这三个人也在距离梦海十几米远的地方找了张影子坐了下来。
看他们这意思,没打算与孟海坐在一起。
孟海在找了把椅子刚刚坐下,申公才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说道。
“母亲,侯爷,我去将府中的三位师傅请过来,三位师傅都是安阳郡鼎鼎有名的才人,总不好让仆人把他们叫来,那样也失了待客的礼数。”
孟海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无碍。
六夫人也点了点头。
等到申公才离开去请那三位师傅之时,孟海目光不经意间望向了六夫人身旁的两位侍女,他弯了弯腰,用手触碰方桌上的茶壶,有些诧异地说道。
“茶壶里的水似乎有些凉了,要不还请两位姑娘换一下?”
六夫人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他用手轻轻地触碰水壶,看着孟海杯里那还冒着烟的水杯,他在短暂地惊讶了,三秒钟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对自己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女说道:“你们两个去把茶壶里的水换一下,换成热的。侯爷毕竟远道而来,总不可能用这种粗劣的茶水招待。我记得我的房中有姥爷前两天赏赐的茶叶,我忘记放哪了,你们去找一找……”
两个贴身侍女,听到这话,互相对视一眼,接着点了点头,齐齐地退了下去。
等到两位侍女离开,六夫人的目光又在这代客书房扫了一圈。
距离他们最近的府中的家丁仆从,也站在几十米开外。
六夫人这才小声地说道:“侯爷这是要做什么?”
孟海刚刚指着还冒着热气的茶壶说,里面的茶树已经凉了,并且指名道姓让六夫人身旁两位婢女加热,分明是想让那两位侍女暂时离开,以免两人之后的说话被旁人听到。
所以这位侯爷要说什么?
孟海也瞧了瞧四下无人,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模样,但是声音却压得很低。
“听说六夫人就是本地人士?好像是安阳郡流泉县的?”
六夫人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孟海瞧着六夫人那紧张的模样,连忙说道。
“六夫人勿虑,我要与六夫人说的话是,六夫人可曾想过离开申虎!”
六夫人听到这话明显是愣住了,他对于孟海这直白地一句疑问感觉到不解。
他心里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一边在思索孟海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时,孟海说话了。
“我听闻六夫人儿时有一对青梅竹马,你与那人原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却被当时路过的申虎给看上了。申虎作为彪虎商行的东家,当时已经有了一定的财力,他向你家提亲,并且还威胁你,那青梅竹马,甚至还威胁你的父母,你们全家在无奈之下这才将你送入申府做六夫人。”
“当时的申虎已经有了五位夫人,你的家人也不想让你受这个苦,即使申虎之后给你们家不少钱财,但是这件事还是委屈了你,还有与你一同长大的那位青梅竹马。之后你在申府一待就是这十几年,犹如被养在笼子当中的金丝雀,不,金丝雀好歹被人好吃好喝供着,但据说六夫人在刚进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过过好日子。”
六夫人听到这番话,拳头瞬间握紧。
她很紧张,相当地紧张。
她不明白孟海说这话是何用意。
她想要阻止孟海继续说下去,她隐隐已经猜测到了孟海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说阻止之类的话,孟海声音又传了出来。
孟海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当中又夹杂着柔和,似乎是一位知心小弟正在与人亲切地交流,那声音好像带着一种无形的魅力,想让人听着每一句话的后续。
孟海说道。
“一个瘦弱的乡下姑娘第一次踏入高门大院,没了父母,没了兄弟,甚至连儿时最好的玩伴也没了,整个冷清的大院当中只有她一个人,也只能有她一个人。高门大院当中的一切都那么的奢华,一切都那么的富丽堂皇,但是这个瘦瘦弱弱的乡下姑娘却显得尤为紧张,她不敢去触碰整个院落当中的任何一件东西,她怕将它们碰坏了,她赔不起。”
“她成了这高墙大院当中的第六位夫人,她或许会好奇,当时的府中为什么只有三位夫人,剩下的两位去了哪?等到他在府中数月之后,亲眼看见另外两位夫人是如何死在他的面前,他的男人对此也只是草草了事,因为她的男人畏惧大夫,人家中的权势。”
“之后,这位乡下丫头在高墙大院里面过得如履薄冰,生怕触怒到了大夫人。大夫人让这乡下丫头洗碗,喂猪,喂鸡,洗被子,甚至还让这乡下丫头倒夜香,做着下人才做的活计。但是这位乡下丫头见到了,在自己之前的一位夫人的惨死,在整个高墙大院里面她无依无靠,所以大夫人交代给他的任何事情,她必须做,像下人一般过着一日又一日。”
“她或许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年月。或许曾经用刀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高门大院当中继续生活。但是她想到了自己远在村中的父母,远在村外的兄弟。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居然怀了那个男人的骨肉。”
孟海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望着六夫人。
她能看见六夫人瞳孔当中的泪光。
她对于孟海刚刚所说的这些深有体会,因为这些都是她所经历过的,她曾经的确在冰凉的湖水中洗过衣服,也在大夫人的迁怒之下倒过夜香,甚至也用小刀划过自己的皮肤……
那段时日是他最黑暗的时日,但是之后……
孟海目光一直看着六夫人。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全都仰仗巡御司和百晓堂。
这两大助力为他找到了刘夫人许久以前的问诊记录,包括还有一些有关无关人的口供,卷宗,旁敲侧击所印证出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