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成几瓣的酒坛子,里面早就一滴酒都没有了,然而,他们的存在依然可以让梁成轻易的就想象到刚才一帮士兵聚众赌钱,大吃大喝的场景。
“真是无法无天!”
“符将军不会轻饶了他们!”
“他们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能惩罚他们的。”
看到他们赌的这么大,还就在当值的时候,一点也不避讳,也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责任感。
崔延佑也愤恨的要命,可是,这些士兵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他不明白,梁成为何还要做这样的感叹。
梁成没应声,他负手而立,继续在废墟中查看情况。而负责勘察情况的小兵,算是最了解当初船舱里真实状态的人。
他跟在梁成身边,仔细的讲解。
“据属下观察,很多人都是还没来得及冲出船舱,就在此处毙命了。”
“晋军应该是用了火箭,引燃战船的。”
说起这火箭,实物还真是不太好找,箭簇还容易找到,那是因为他们是铁制的。
而箭簇的木制箭杆还有那些涂抹了桐油的布包,却早就已经被烈火吞噬,变成了灰烬。
查遍了废墟的边边角角,士兵们总算是找到了一片沾染了桐油的布片,还偏偏就在箭簇的旁边。
有此发现的士兵,连忙把那布片呈给梁成。
黑黑乎乎的样子,梁成一看就皱了皱眉头。
“怪不得守兵都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堵在了船舱里,原来是用了这个妖物。”
他用两指夹起了布片,递给崔延佑。
“我就说了,这帮北府兵,奇门秘术多得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看看,这些火箭,最远可以射二百步,也就是说,这些晋军根本就没有靠近战船,就已经把船都点燃了。”
“晋人果然卑鄙阴险!”崔延佑咬了咬牙,简直是比梁成还恨得厉害。
梁成很诧异,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眼前的崔延佑,应该是个汉人吧,听说还是中原哪个大家族的。
想当年,王景略(王猛)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向秦主苻坚提议,多多从原有的中原大家族中选用官员,崔延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进入秦廷的。
对于王景略的这个做法,苻坚曾经很不理解。王景略自己就出身贫寒,自从被苻坚发现,君臣合作,可谓是所向披靡。
苻坚氐人出身也一样能得天下,他从来也不认为汉人讲究的什么出身门第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如果他有那样的想法,便不会重用王猛了。
然而,王猛还是坚持己见,原因无他,这些中原土著的世家大族,自汉末以来,便是世代靠当官为生的。
如今,虽然中原丧乱,他们这些坚持在中原继续生活的大族,没有南迁,这就说明,他们愿意和氐秦合作。
如果不合作,他们的家族也就无法维持了。
这些家族往往架子很大,不会轻易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他们想在氐秦朝廷里任职,甚至是手握大权。
但是又碍于面子,不可能千里求官,于是,苻坚的表现就很重要。自汉末以来,地方上的事务,大大小小,还要仰仗世家大族维护,如果苻坚不能给这些家族继续维持家族利益的机会,那么在他的治下,就不会有太平日子过。
正是因为王猛来自于民间,他才对这样的运作体系有更加深刻的了解。
才会极力劝说跟本对用人没有什么个人喜好的苻坚,授予世家子弟一些官位,让他们有继续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崔延佑既然是出自传统中原世家,他能够进入军中,应该还是王猛特别提拔的。
于是这样有强大根基的中土世家,竟会对晋军的胜利如此痛恨,真是令梁成费解。
按照他多年混迹秦廷的经验,在众多被苻坚收服的异族之中,汉人的荣誉感还是很强的。
放眼南方,晋廷还在,虽然是苟延残喘,浑浑噩噩,但是只要有那么一个朝廷在,它的号召力就是不容小觑的。
只看这些年,即便是秦主苻坚已经在积极的劝课农桑,恢复生产,但是投奔南方的汉人,还是源源不绝,几乎没有一刻是停止的。
在这些人的映照下,崔延佑的表现就更加令人生疑。
有这么出卖祖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