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吧,要是把这些人放出来,苻坚死了,张夫人也死了这件事,可就瞒不住了!
苻飞龙开动大脑袋瓜,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阵,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那小太监心中暗笑,快步上前:“应该没错,就是张夫人!”
这么肯定?
会不会有诈?
与头脑昏昏的苻飞龙相比,其余几个氐秦士兵可从来都不相信这个小太监。
在他们看来,汉人心眼子最是多,他们说的话,十句话有九句都不能信。
“你看清楚了吗?”他们质问道。
竟然还敢反问,明明都不认识,还不是等着被他骗。
小太监横下一条心,决定把谎言进行到底。
“当然看清楚了!”
“你们看这支金簪,就是从她的头上取下来的,做工多精致,她的脖子上还有项链,耳坠子也还有一只,再看她穿的衣衫,都是娟纱的,都是好布料,绝对不是普通的宫女。”
“确实如此。”苻飞龙点点头,刚刚才升起来的怀疑之心,瞬间又落下去了。
女尸的身上,穿的确实是正宗妃嫔才能穿上的衫裙,而且,虽然被水泡过,但仍可看出她面容姣好,活着的时候,一定相当漂亮。
“而且,这也可以证明一件事。”
还有事?
众人大骇,这些汉人弯弯绕就是多,说起话来,从来都是一套接着一套。
渐渐地,众位氐秦士兵的感觉开始不妙,他们是不是又要被带到沟里了?
虽然他们有了这种意识,但是却禁不住一步一步的被牵着鼻子走,没办法,这个智商水平,也就是这样了。
众人脸上疑惑的神情,让小太监信心更足。
豁出去了!
反正局势已经堕落到此,他一个小太监也无力回天,只要能够让这帮禽兽一般的氐人更加倒霉,他这一辈子就算是值了!
“众位想想,刚才那些在寝宫外值守的侍卫,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他们绝对没有看到张夫人跳窗出来,这里从没有任何人经过!”
“可是,众位可以抬头看看,这个水池的位置,正是在寝殿的窗子后面,当当正正!”
“可见,当时在前殿门值守的太监宫女并没有说谎,张夫人她确实不是从殿门走出去的,而是从后窗溜走的!”
“跳窗之后,她自知罪孽深重,瞒不了多长时间,就直接跳进了湖水里,而这一切,那些侍卫居然都没有看到!”
“难道,我们真的冤枉了好人?”苻飞龙抚须感叹,他越发觉得,这个小太监说的很有道理。
苻飞龙嘴里说的好人,正是那些看守苻坚寝宫以及张夫人寝宫的太监宫女。
当初审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口口声声强调,他们绝对没有看到张夫人,也不知道她的行动。
可惜,当时的苻飞龙并不相信,还以为他们是推卸责任。
于是乎,在保密目标的驱使之下,符融走后,苻飞龙便把那些靠近寝殿的宫女太监全都送上了天。
剩下的边边角角,不是今晚值夜的,才能勉强保命,现在都被关到了偏殿。
看到这具女尸,一向骄横的苻飞龙也不得不承认,一下子杀掉这么多的人,确实是失当了。
于是,他很快就调整了思路。
既然刚才动手太快,伤了人,那么现在就不妨把这件事就按在这里,了结算了。
“好了!”
“找个干净房间,把尸首抬进去放好,等着校尉处置吧!”关键时刻,苻飞龙又想起了英明无匹的符融。
他不认识张夫人,可是符融却是认识的,到底是不是,到底谁说谎,等他回来再说。
问题是,他怎么还不回来?
皇城外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城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出事就能够描述的了,各方势力你争我夺,一时半刻的,符融是没有机会返回皇城了。
长安城中,多支起事的部落,最后谁会是胜利者?
鹿死谁手?
而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就在苻坚寝殿的后身,那个偏僻的竹林深处,得道高僧释道安,微微阖目,再一次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夜。
谁也不会猜到,那具女尸,正是前几日被苻坚亲手扔下水的,原本也是他后宫的嫔妃一名,只是,素来不服从管教,这才让苻坚动了杀心。
都是天涯沦落人,这一回,她也算是帮了小张一把。待苻飞龙走后,释道安便将这个谎言的内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想到又一位后宫好姐妹惨遭毒手,小张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
又过了两日,白水沿岸,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楼之上,大将军桓冲站在女儿墙的后头,极目远眺。
又是北望秦兵的一天!
桓冲很无奈!
南归的路,怎么就是踏不上去?
他太难了!
按照原定的逃跑时间,荆州兵现在早就应该卷起铺盖,向后转了!
怎奈的,一连过去了两天,那秦兵的影子居然都没有见到,不要说是活的秦兵了,甚至连一缕烟尘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
苻坚莫不是害了什么大病,痴呆了?
襄阳城的战报应该早就已经送到他手里了,以苻坚冲动的个性,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襄阳重镇,新野的重要程度虽然赶不上襄阳,但好歹也是一座大城,对攻城掠地极度热爱的苻坚,绝对不会放任好不容易抢到手的城池,再度落到晋军的手中。
凭着对苻坚性情的了解,桓冲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接到前方秦兵出击的战报,他便会立刻启程回襄阳。
然而,这封战报,却是说什么也等不到。
“买德郎,今天怕是等不到了,快下来吧!”桓伊好言相劝,听那语气,竟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
桓冲连着叹了好几口气,眼看着太阳就又要落山,天一黑,负责传信的卫兵就会找驿站休息,这一天就又耽误过去了。
“野王,我看没有消息你还挺高兴的,你就不怕卫兵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被秦兵打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走下城楼,桓伊脚步一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买德郎,你不会是现在就想后撤吧。”
被晚辈一眼看穿了心事,桓冲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了过去,笑道:“那怎么可能!”
“新野城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至少也要得到了具体的消息再决定去留。”
“买德郎,千万要沉得住气啊!”
“我相信,一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桓伊心中其实也很焦灼,但是,面对桓冲这个胆气不足的老将,他只能采取宽慰战术,先把他安抚住。
好在桓冲还是个好哄弄的人,三两句话,这个念头也就暂时被压制住了。
当然了,只是暂时,若是再没有新的消息传过来,就算是他桓伊也要控制不住局势了。
不管是从北边来的,还是从南边来的,那快马加持的书信,总是要来一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