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冲过来好几个小郎君,嘴里哼着喜庆的小调,又是拍掌又是叫好,她有些恍惚,直到那身量矮小,头戴远游冠的小郎君跳到她面前,张口说话,她才发现,竟然是老熟人。
“你怎么也出来了?”沈蒜子那种上下打量还嬉嬉笑笑的神情,实在让人心里不痛快。
“怎么?”
“我亲自来迎接你,你还不高兴?”沈蒜子双手环胸,得意洋洋。
“你居然还有心情看热闹!”
“真是个怪人!”
这就是谢明慧的局限之处了,对于沈蒜子这么一个玩心甚重的小娘子,看热闹才是人生的第一要务,于是,明明是抢走自己心上人的仇敌,她也不在意,照样能发出由衷的赞美。
女扮男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沈蒜子可以随意进出王府大门,这王府的人呢,对她也不管束。
谁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但只要她自己不穿女装,就没有人把她当做是女人。
不止如此,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唱喜歌,怪不得她不愿意离开王府,离开王稚远,真是自由如风。
“陛下驾到!”
元宝一声唱报,预示着今天婚礼的最大号人物,终于披金挂银的出现了。
因为有司马曜出席,今天的婚礼各个环节都缩减了,不只是王谢两家的人在等待着司马曜,宾朋好友,朝廷里的同僚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在翘首以盼?
“元宝。快把朕的礼物拿上来!”
还准备礼物了?
这也太客气了!
王谧笑嘻嘻的走上前,迎接司马曜,不过,照实说来,他对司马曜的礼物,也并没有那么期待。
送钱?
他一个二十年陈酿的老抠门,搜刮别人的都还不够,还能给他钱?
名贵礼物?
或许还有点可能,毕竟,皇宫里还是有点值钱的稀罕玩意的,不过,直觉告诉他,司马曜绝对没有那么大方。
几个小太监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在他们的手上确实端着个重物,四四方方的,上面还贴心的盖着一块红布。
这个形状,这个场合,他好像猜到是什么礼物了。
“陛下,这不会是一块匾额吧!”王谧心中惴惴,试探的说道。
司马曜果然哈哈大笑,拍手道:“没错!”
“稚远,你果然是聪慧啊!”
这跟聪慧有什么关系?
明明是这形状引人多想,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块头又不大,一个人还搬不动,可见颇有些分量。
“难道是陛下的亲笔?”
“对,说的没错!”
“稚远呐,为了恭贺你新婚,朕亲笔题写匾额一块,放在你们的洞房里,也算是给你们增添一些喜气。”
不知为何,司马曜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不得不令人怀疑他的动机。
他特意凑到王谧的面前,笑说道:“按说朕来参加你的婚礼,确实是应该送点金银器物,更值钱的礼物,可是朕后来思来想去,发现这根本就不适合你。”
“稚远你堂堂琅琊王氏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多少钱才能体现朕对你的一腔器重之情?”
“所以啊,正所谓情义无价,稚远,这副匾额是朕亲笔书写,正是代表了朕对你的一腔情意。”
什么情意不情意,你明明是抠门而已!
王谧满腹牢骚,却还要装出一个笑脸,小太监们适时出现,揭开了盖住匾额的红布。
四个特意刷上了金漆的大字便赫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天生一对。
“好!”
“太好了!”
“陛下写的真是妙啊!”
“太妙了!”
妙什么?
一帮马屁精!
王谧有理由怀疑,司马曜这样写,完全是因为这几个字拼在一起笔画少,节省地方。
“快!”
“快抬到新郎新娘的洞房去,挂起来!”
“快点!”
见王谧半天也不给个反应,其他人也只知道溜须拍马,司马曜迅速反应,张罗着把匾额送进了王府。
“就这么个玩意,还要挂到洞房里,王侍郎,你真是好福气啊!”早就已经姬妾满堂,手里还领着爱儿一个的王默,走到他面前,讥诮的说道。
“怎么了?”
“写的再难看,那也是陛下亲笔,我就是拿来辟邪,你也管不着!”
说罢,王谧就把呆若木鸡的王默撂在了身后,大步朝前的走进了王府。
大约一米长的匾额,既不算大,也不算小,当当正正的挂在喜庆的洞房里,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晦气。
啧啧……
这就是堂堂大晋皇帝司马曜的亲笔啊!
怎么说呢,这个水平,还真是不怎么样。
而那些环绕在王谧身边,嗡嗡作响的各种吹捧的声音,花样彩虹屁,实在是让人深刻的体会到,吹捧,也是一门学问,极其高深,没有多年的潜心修炼,没有一张铁杵都戳不破的脸皮,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老臣参见陛下。”
“陛下能够亲临晚辈的婚礼,还送上了如此贵重的贺礼,实在是令老臣感激涕零啊!”
论资排辈,谢安是当仁不让的老前辈,王荟的辈分要比谢安低一层,于是,明明是王家的主场,却也没有人敢和谢安争夺这个迎接司马曜的差事。
谢安摆出一副热泪盈眶的样子,让司马曜很受用。
“卿等勠力同心,为我大晋的社稷殚精竭虑,如今,佳儿佳妇成双结对,朕当然应该来参加婚礼,给二位佳人送上祝福。”
司马曜最先落座,其余人等也纷纷落座,王谧混在众人当中,反倒化身吃瓜群众。
成为了不引人注意的背景板。
“众位爱卿!”
“让我们祝福佳儿佳妇,白首一心!”
“满饮了这一杯!”
司马曜举起了金盏,明明是谢安和王荟的座位,却堂而皇之的被司马曜霸占。
谢安和王荟两位亲家还只能陪着笑,也把美酒饮尽。
谁说当皇帝没有特权?
谁说大晋朝的皇帝就当的窝囊?
这不是挺好的吗?
充其量不过是比别的朝代的皇帝束缚多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