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王谧称此人是徐州守将,那肯定是个大将军了。
这样有名气的大将军,还是镇守徐州要塞的,谢襄在城里呆了两天,却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一点问题。
“王侍郎,我可没有听过此人。”
“我在徐州城里一共呆了两天,期间为了多收集消息,也和那些叫花子交谈了很多,从没听他们提起过此人。”
古代的城池和现代还是很不同的,尤其是隋唐之前的城池,中心城区很小,而城门之外,几乎就是荒郊土岭,没有什么人烟。
有限的人群往往聚居在并不算大的城池之内,相互之间,消息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
一般来说也比较准确。
如果一切真如谢襄所说,他也用心的打探了徐州城内的情况的话,无人提及符飞,或许还真的说明,符飞确实没有什么动作。
“那你可看到徐州城里有没有大批军队集结?又或者有加固城防建设之事?”
“没有!”
“也没有看到。”谢襄很笃定。
王谧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些,如果他提供的消息全都属实的话,那么明日到徐州城下,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谈和。
“王侍郎是不是担心,符飞会出兵阻拦晋军?”
王谧这边顿了顿,谢襄却忽然说出了这番话,有这种见解,可谓成熟。
既然他都可以看穿这一点,也就不必再顾忌他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还搞不明白,可以和他商谈一下。
“正是有这样的顾虑。”
“既然大军要快速返回建康,徐州就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必须要经过的,可是,徐州城内的情况,我们还一无所知,你既然是从徐州城里混出来的,也就想要借由你搞到一些消息。”
“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我想要弄清楚,徐州城守将符飞的想法,其若看到我军,会不会反击?”
“毕竟,说到底他还是氐人嘛,不可能对晋军的大胜无动于衷。”
谢襄放下了瓷碗,煞有介事的摇了摇手。
关于这件事,他有另外的想法。
“王侍郎何必担忧?”
“要我看,符飞不会把晋军如何的。”
“这话又从何说起?”
竟然这么有信心?
难道,谢襄这小子的脑子里,还藏着什么没有告诉他的,关于徐州的消息吗?
王谧关切的盯着谢襄,而谢襄也好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双臂抱胸,气势凛然。
“我晋军到徐州,并不是为了占领徐州的,只要让符飞知道这一点,并且做出保证,相信他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军这次到徐州,只是为了借道,只要符飞能放大军回到建康,就算是把徐州给他继续把持又如何?”
“对于我军来说,邺城已经拿下了,而沿线的几个城池也都已经表示归顺,严格来讲,徐州在这里,位置也很尴尬,和孤城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我大军过境,不过是借道,也不打算和符飞开战,符飞处于徐州这样的咽喉要道,本来就很危险,北方震动,南境如今又牢牢的把持在我大晋手中,符飞若是聪明的,就应该按兵不动。”
“若是他不识相,大军从京口出发,跨过扬州,攻打徐州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这……
这这……
眼前的谢襄,不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精明睿智的将领!
“没想到,你小小的年纪,竟然能有这样的眼界!”
“不得了!”
“当真不得了!”
虽然王谧没有对谢襄的言语进行过多的评价,但是寥寥数语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坦白说,要不是谢襄,只是他王谧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徐州,扬州,两个地方相距实在是很接近,如今,徐州以北,在它的周边已经没有多少可供凭借的重镇,只剩下了徐州。
而徐州以南,很明显,大部分的地盘都是属于大晋的。
符飞就算是把徐州城牢牢的掌握在手中,似乎也很难撼动大局,况且,晋军过境,对于符飞来说,其实并不一定是坏事。
“我军到了徐州城下,不与他符飞争斗,只求过境,他符飞本就是悬于氐秦之外,当前最重要的,大约就是保存实力,我们不和他开打,他的实力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存,这对于符飞来说,自然是好事一件。”
“说的就是。”谢襄也认同。
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想的。
其实,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在晋末这个乱世,镇守边境重镇的这些守将,往往和镇守长安、洛阳,那些身处腹地,很难被侵扰的城池的守将想法不同。
那些氐秦腹地的重镇,往往肩负着更重大的使命,他们对于守住氐秦的核心也更加看重。
一旦敌军打到了这些城池,那就说明氐秦到了危在旦夕的境地,这些城池的守将必定会奋起反击,不顾一切。
而徐州这种地方,平日里无风无浪的时候,也免不得经常打来打去,小型冲突不断。
而地处边境,又很容易受到敌方的招降,一旦两军的局势紧张,待价而沽,挟城跑路是很常见的。
于是,对于符飞来说,现在最经济的做法,确实是放晋军过境,自己装瞎。
否则,开打?
打得过吗?
不说氐秦那边还能给他多少援助了,只是这支晋军的实力就不容小觑,而且,徐州紧邻的一些地带就已经是晋朝掌控的范围了。
一旦把他们惹火了,隔着江面冲杀过来,符飞只有坏果子,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样一想,或许情况就真的没有那么复杂。待到明日,一切就都有解答了。
谢襄年幼,吃饱喝足之后,很快就支撑不住,王谧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倒头便睡,几乎没有几分钟的时间。
王谧也不过是又点了几根蜡烛的功夫,转头再看,他居然都已经睡着了!
果然是年幼无知,即便是再焦急,局势再危急,对于小孩子来讲,就算是危及到了他们自己的性命,他们的惶恐也就只能维持这么一小段时间。
乐观,终究还是他们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