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日子这样长,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她和皇后的梁子没那么容易解开!
栖梧宫的翠红被拉出去那天,着实闹了一个早上,岑润带着人来的时候,暖锦才刚刚起身,人还发懵着,就听见翠红的大呼小叫。
她同着陶陶急急的走了出来,瞧见岑润立在檐下,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额角上的青肿退了许多,只留了一个小小的印记,压在帽子下几乎看不出。他见自己走来,依旧是半点不落的规矩,向着自己躬身请安:“奴才见过嫡公主,给嫡公主请安。”
“你这事做什么?”栖梧宫里一片混乱,翠红狼哭鬼嚎的挣扎着,身侧的几名太监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向外拖去,阖宫上下的宫女和小太监全部吓傻了眼,缩在一旁讷讷的不敢出声。
“回嫡公主的话,奉皇上的命令,将散布谣言的奴才拉出去砍了。”
“冤枉啊,公主救救奴婢!奴婢万没有散布谣言,奴婢是公主的人,从来就没做过背信弃义的事,公主救救奴婢吧,奴婢还不想死!”翠红几乎喊破了音,震得暖锦微微回了神。
“你、你这可有什么证据,平白无故的来我宫里抓人,即便是父皇的旨意我也……”
“公主……”岑润破天荒的在主子没叫平身时抬起头来,他的凤目含着淡淡的笑意,如同清泉从九天淌过,澄澈的没有半分杂质,近乎于透明“奴才以前曾同您说过,有些事不能说,只能烂在肚子里,您不听,眼下翠红的死……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才是始作俑者。”
暖锦大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若不是陶陶在一旁扶着,她怕就要出了大糗。岑润依旧是那副清淡的样子,看见暖锦的慌乱也没什么反应,回身道了句:“公主还得休息,直接拉出去。”说完便要同着一帮子的太监离去。
“岑总管!”
岑润回头:“奴才在,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说。”
暖锦的脸色有些苍白,好在眼神还算坚定,看着倒也不失天家的气度。
岑润微微蹙眉,抬手一挥。手下的太监都是他的心腹,明白总管的意思,竖起手掌一击敲在翠红的脖颈上,人立刻便没了动静,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了出去,院子里立时清静了不少。
“你们也下去吧,本宫同总管说几句话。”
“是。”陶陶不安的看了看暖锦,福身领着一众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庭院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会天色还早,各宫的主子也不过刚刚起身,清晨的露水泛着潮湿的味道晃在日头下,显得极为可爱。
他们两两站着,岑润习惯性的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平静的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你还在怪我吗?”
暖锦想了半晌,才怯怯的问了出来。
岑润半晌没什么反应,直到晨风将一缕碎发撩至眼前,他才动了动唇角。凤目里有些落寞,透着不能言语的情绪,他很少这样哀怨,至少暖锦没瞧见过,可偏偏这独独的一次,便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撕碎开来。
“奴才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公主呢?”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咱们进宫这十年我一直把你看作是自己的亲哥子,就像玄宁一样。岑哥哥,我们三个自小一块处长大,于我来说,你还是锦绣山的那个你,我从来、从来就没有把你当过奴才。”
岑润苦笑了下:“奴才谢谢主子的这份心意,万不敢和太子殿下同论,公主…….锦绣山上的那些个事,您就都忘了吧,咱们都回不到过去,您是这世上最尊贵的贵主儿,奴才卑微,永远都没法子和公主相提而论。往后的日子里,你也别记着往日的情分,您是主子,即便没有锦绣山上的事,奴才依旧会为您鞠躬尽瘁。”
“岑哥哥……”暖锦有些着急,她知道岑润还是生她的气,就怪她乾德宫里的口不择言,伤害了岑润,他不同于那些下作的太监,他有着自己的心气和自尊,她那样子含沙射影的骂他,怪道他要同自己撂脸子。
岑润很显然不想继续逗留,又是躬身一礼,显得有板有眼,这个人模样极好,本是卑微的动作叫他一做,便要显得行云流水,清华无限。
“主子要是没有旁的事,奴才就先退下了,乾德宫离不开人,过会子皇上看不见奴才又要生气了,奴才告退。”
说完甚至连眼睛都没抬,后退了几步便转身离开了。
暖锦看着他的背影,嗓子像是被塞进了一大团的棉絮,想去叫他,可即便留住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岑润是高傲的,走起路来背脊挺得很直,有着不同于那些奴才的尊严。四品宝蓝色的云鹤锦服映在暖阳里泛着幽亮的光泽,他转过弯去,袍角划起一个利落的弧度,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