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锦缓缓地松开了岑润的衣袖,不太清醒的眨了眨眼睛:“嗯,你说得对,下去吧。”
“公主?”她这般的明事理,倒是叫岑润有些措不及防,再去瞧她,果然已经转回头自顾自的再去饮酒。
大庭广众之下,岑润不敢同她太过亲近,更何况上头坐着时时刻刻都想着对她挑毛拣刺的皇太后,这边有来了个敌友不明的玄月,如今她是腹背受敌,倒是难得她还能如此心宽的饮酒。
岑润无奈的摇了摇头,躬身退了下去。
这边暖锦一杯接着一杯,期间玄月瞧了她几眼,没说什么,转过头照旧和皇太后聊得火热。
旁人没瞧见她,一直伺候在她身侧的陶陶可是吓得半死:“我的好主子呀,您可轻点喝吧,您当这是茶水呐,这么个喝法一会非出事不可。”
暖锦嘿嘿一笑:“陶陶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个胆子,实在忒小了些,哪像是我身边的人。”
“我的小祖宗!”陶陶急忙拦住暖锦端向唇畔的酒杯“奴婢哪有主子命好,主子犯了错,皇上、皇后还有太子殿下都护着您,奴婢呢?奴婢要是没照顾好公主,那三位就能把奴婢拉出去剁成饺子馅。奴婢就是没出息,腰杆子硬不起来,就天天盼着主子别出幺蛾子。”
“噗——”暖锦呛了嗓子,低声咳了咳“刚才还说你胆子小,这会子就敢和本宫顶嘴啦?不怕把你拉出去剁碎了包饺子?”
“成了,好主子,咱们这就回去吧,玄月公主回来您喝的不醒人事算怎么回事,回头人家考究起来以为您是因为她归朝而欣喜若狂,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呢!”
“嗯,你说得对,当真不能再喝了!”暖锦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要是失了气度那才是得不偿失。”
“那咱们这就回清漪院?”
暖锦点了点头,有些歪歪扭扭的起身向皇太后跪安。
皇太后满脸嫌弃的瞧了瞧她,兴许实在是不愿为她扰了兴致,挥了挥手便准了。
碧华宫的夜晚最是清凉,即便是盛夏也不显燥热,这里三面环山,有风吹来,便要从着山涧中曲折而入,夹杂着潺潺山间,当真是带着湿意的凉爽。
可即便如此惬意,暖锦却不觉舒适,怨不得旁人,谁叫她刚才豪饮了那些酒。
这会子头晕的厉害,刚走到一处凉亭,便指着一处石椅道:“眼花的厉害,这鬼藏族的酒果然烈,陶陶你先去弄杯醒酒茶来,我先去那处坐一坐。”
陶陶见她眼睛半睁半闭,人也有些晕晕的,这会虽在碧华宫里,毕竟已是深夜,就这么放暖锦一人在这,她还着实有些放心不下:“可是您一人在这成吗?奴婢瞧您醉的厉害,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
暖锦烦躁的摆摆手,不理会陶陶,摇摇摆摆的走进亭中,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我就跟这坐着,保证一步都不动,你快去快回,我这会子头痛的厉害。”
陶陶又不安的瞧了瞧她,见她还算理智,便也不敢耽搁,转身向后疾跑了出去。
月色清浅,映着不远处的湖面越发的银光灿灿,偶有微风拂过,搅了一池的清幽,将那些个银辉四散开来,化成无数细碎银茫,仿若繁星坠池。
暖锦拖着腮,神思有些飘忽,她不是那些个闺阁中悲秋悯月的娇小姐,出身皇族,尽受父皇母后的宠爱,她的一生中风平浪静,竟没什么可以拉出来感伤一下子的。
“我当是哪位美人,原来是嫡公主殿下,怎么就您一人在这?您那位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呢?”
暖锦被这一声唤回了神,扭过头去瞧,见有一人着黑色乌缎锦服,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
乌云蔽月,那点点银辉逐渐隐去,天地都跟着暗淡了下来,她眯了眯眼睛,看得不甚明朗。
“是谁?”
“在下抚穹,见过嫡公主殿下。”
宴席上继续着歌舞升平,今儿皇帝皇后不在,就没那么多规矩束着。虽说皇太后在,可这会子也正和她的掌上明珠玄月说着体己话,?并不在意旁人,那些妃嫔和皇子们也就越发的活泛起来。
皇帝不在,岑润便没什么活计,刚才他瞧见暖锦跪安,想是已经回去歇下了,转念又突然想起刚才那一幕,心脏竟止不住的砰砰急跳。
她离得自己这样近,擦着他的耳垂,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酒香,就萦绕在他的脸颊一边,他们从未挨得这样近,近得险些要将他的七魂六魄都融化了去。
岑润换了口气,正准备向皇太后告假回去侍奉皇帝就寝,便瞥见陶陶急急的从不远处跑过。
他心头突的一惊,急忙去看宴席的末尾。果然,原是抚穹小王爷的位子早就没了人,只是他的随身侍从倒还留在原地,看那样子并无焦急。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向陶陶跑来的方向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