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一双眸子一扫,“眼下这么多人,儿子以为,就由他们商量着把这诏书写出来,犯不着专门指定一人,皇位乃公器,谁为君主,自古以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谁写这即位诏书,将来史书上必定要留上一笔,儿子以为今日诸公都该有份!”
“好一个今日诸公都有份,那就这么定了!”朱棣一拍板,跪在地上的臣子们面面相觑,程济浑身冒着冷汗,原以为朱棣听到方孝孺的名声,一定会要建文朝的第一宠臣为他写即位诏书,而方孝孺必然不肯答应,如此一来,一场大戏就拉开帷幕,将来史书上无法回避这一笔。
而眼下,史书上也必然无法回避这一笔了!
“当然,不愿意写,没关系!”朱高燨凌厉的目光扫过诸位,“万事不强求,不过,我提醒各位,若是想做建文朝的忠臣,就把官袍脱下来,放在这里,回去一根白绫了结自己,追随建文帝黄泉路上,这会儿还不晚。”
朱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朱高燨看了他一眼,朱能忙憋住了笑,低下头来,听朱高燨道,“要尽忠,当活着的时候谏言正行,辅其安邦,不为奸佞诱惑,而不是死了,做出这种惺惺之态给谁看?你们读书人应当明白一点,你们是要对这个国家尽忠,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们尽忠,而不是对某一个人尽忠,抚养你们的,教养你们成人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片土地,是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
他们读过的书上,只告诉他们要忠君报国,从未有人告诉他们,他们不应当对某一个人尽忠,要对一个国家尽忠。
朱棣也深为感动,他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一梦万年,这或许便是那后世几百年带给儿子的认知,比起这些酸儒们的境界真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四王子的话,本王很赞同,将来,本王也是这句话,不需要你们对本王有多么忠心,只要你们能够心系百姓,与本王一起,将大明打造得鼎盛兴旺,哪怕你们指着本王的鼻子骂,本王也能赦免你们!”
说到这里,朱棣自己都感动了,“本王之所以走到今天,并非是为了要守住父皇封赐给本王的藩国之地,眼下北元余孽依旧三天两头南下抢掠,建文帝将本王和诸位王爷们全部都杀死了,北元余孽一旦南下,以朝廷如今这样的战斗力,大明还有明日?“
“本王也是迫不得已!”朱棣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忍住了眼中的泪水,“本王实在没有想到,建文帝会是如此下场,正好程济也在,你们亲眼目睹,可弄清楚了那蓝氏是怎么进宫的?”
跪在最后面的李庄越发低下了头。
程济道,“听那蓝氏自己说,她原先是在皇太后的宫里。”
朱棣道,“如此,本王就着实不好过问了,这件事,谁能查个清楚?建文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总要给祖宗,给我们这些当叔叔的,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朱棣四下里看了看,道,“这件事,你们文臣们商量一下,给本王举荐一个人出来!”
“是!”以程济领头,应下了这桩差事。
方孝孺走在大街上,前日宫里的那一场大火,好似不曾烧起来过,四十五声钟响,似乎不曾响过,应天府里,老百姓们该干嘛,依然在干嘛,日暮西山,每个人回家的脚步都很匆忙,唯独方孝孺,茫然四顾,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老师,老师!”方孝孺顿住脚步,扭头看去,见是廖镛,匆匆赶来,脸上满是焦虑之色,“老师,燕王的即位诏书,听说是朝中的文臣们一人一笔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