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深吸一口气,他还着实没有些想到这上面来,不说别的,只说韦氏一事,张氏竟然在他和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对老二的婚事动手脚,就证明张氏的野心非同小可。
后宫妇人,他一时没有在意,天底下哪个当公公的会去关注儿媳妇呢?
但天家事无私事,他到现在才发现,他这个出身民间的儿媳妇还是个人物!
“少师,请接着说!”朱棣抬了抬手,眉间有一抹疲色,若是外面的人,他说杀就杀了,但家里的人,这么多年陪着他在北平,一个屋檐下生活,他岂能像对外头的人那样,翻脸无情,冷酷如铁呢?
“二殿下童真无邪!”
说白了就是个二傻子,朱棣听懂了,不想说话。
“三殿下心有七窍!”
都是些见不得台面的心思,就如同他在老大和老二中间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一样,朱棣看得分明。
“四殿下胸怀如海,看似无情实则多情,殿下在北京多年,老百姓将其当做亲人,臣以为可封为燕王!”
“燕王”二字一出,朱棣就明白了,他当年被封为燕王,从燕王至帝王,登上了一条通天道,他何不把这个爵位给他的儿子呢?
只是想到自己,朱棣摇摇头,“朕待皇长孙,虽比不上太祖皇帝对朱允炆,但朕也不愿看到将来,他步上朱允炆之路。”
道衍摇摇头,“皇上,臣听说,四殿下曾经给皇上上过一个条陈,建议大明封亲王而非藩王,皇上何不从皇子们做起?当年太祖皇帝封皇子们为藩王,以国名为王爵名,皇上登基逾年,也是到了封皇子们的时候了,臣以为,既然皇上不打算分封锡土,列爵而不临民,便不适合以国名为王爵名了。“
“比如呢?”
道衍笑道,“自古吉祥字可用箩筐装,皇上拳拳爱子之心,对兄弟们的友爱之情均可以体现在王爷们的封号中。”
朱棣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榻上,道,“可若是这样,老四的封号,还适合用朕昔日的封号吗?”
“皇上,至今,北京城的老百姓们还盼着四殿下回去呢,再说了,我大明的火器都掌握在四殿下的手里,皇上若想开疆拓土,对四殿下须得倚重万分!”
朱棣明白了,不由得开怀大笑起来,朝道衍一拱手,“少师,朕多亏有你!”
道衍笑道,“皇上言重了!”
正说着,朱高燨进来了,看到道衍,愣了一下,先给朱棣行过礼,再向道衍拱拱手,“老师也在这里啊!”
道衍看到朱高燨,眉眼间都有了笑意,道,“殿下,臣欲回乡省亲,想向殿下讨一个恩典!”
朱高燨随口道,“无缘无故的,老师回乡省亲做什么?”
道衍这才说起苏州和湖州遭灾的事了,“今年夏天大旱,粮食减产颇多,臣在想,赈灾是一回事,这一季的庄稼误了时令,怕是没有收成,但若是能够加种一季红薯,还能救活一些人。”
“这算什么恩典,要红薯苗子,这好说,回头我帮你弄,让人用拖拉机帮你拉到苏州和湖州去。”
“臣代老百姓们感激殿下!”
朱高燨摆摆手,“你跟他们说,若是实在日子过不下去了,回头我这边要成立一个铁道局,要开始修路了,他们可以去我的工地上做工,一天三十文钱,包吃住!”
还有这等好事?
朱棣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从榻上跳起来了,“老四,你打算招多少人给你做工?”
朱高燨摆摆手,“爹,您别担心,儿子修铁路而已,不论如何,都会给户部留一定的股份,这铁路权还是国家的,但钱,肯定要户部掏一些,您别怕,到时候有的是人抢着付钱,哪怕我不要夏原吉掏银子,他也会硬塞给儿子的。”
前期肯定会有一定的投资就是了,他肯定要把一大半的家当给投进去,不过,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输进来,眼下也到了让马三宝出一趟海的时候了。
任道衍能掐会算如神,也看不清朱高燨打的这套拳法了,好在他年纪虽小,说话行事都很妥当,道衍这才放心了。
道衍得了准信,很高兴地告退。
去苏州和湖州赈灾的差事,是道衍主动向朱棣讨要来的,要来了之后,他又很害怕,不仅仅是近乡情怯。
他辅佐朱棣起兵,最后夺了这江山,他心里很清楚,老百姓们认同当今皇上,却未必认同他所做的事。
他害怕回去后,姐姐不让他进家门,旧知故友不与他相见。
可若是他能够将红薯带回去呢,能够告诉世人,四皇子是他的学生,天灾降临,他教出来的好学生,可以给老百姓们一条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