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面,朱棣没有意见,毕竟还有个老三,到现在为止,八字还没有一撇,点点头,“爹知道了!”
朱高燨这才向他爹告退,他要去大明帝国学院。
天气尚好,朱高燨要了一匹马,打算坐在马上慢悠悠地溜达到大明帝国学院去,才出了崇礼街,上了通济门大街,从旁边的酒楼里出来了一个白脸大胖子公公,拦住了朱高燨的马,对方拱手赔笑,“四殿下,小的乃是三殿下身边的元宝,奉三殿下之命,前来请四殿下前去聚一聚。”
既然是三哥请,朱高燨没道理拒绝,他从马上下来,将缰绳扔给了元宝,就朝里走。
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弓腰驼背,恨不得将朱高燨往里头背,“四殿下,您里边请,三殿下在二楼的雅间,相陪都是应天府里的贵公子们。“
“知道了!”
朱高燨在楼梯转角处,抬起头,看到了在楼梯口迎接的三哥,他快走两步,上前去,两兄弟亲热地握手,朱高燧轻轻地一拳打在朱高燨的肩上,“昨日看到你,想和你打个招呼,都没得机会。今日,算是给你接风!”
“走,进去再说!”
朱高燨的身后,狗儿将一块碎银子递给掌柜的,作为赏钱,掌柜的双手捧着银子作揖,倒也不是贪这点银子,关键这银子乃是四殿下赏的。
谁不知道,四殿下乃是大明的财神爷,随便指点一下,那是挣不完的银子呢。
兄弟二人携手进了雅间,里头,全是王公重臣家的公子,上至朱盘烒、朱有爋等堂兄,下至定远伯何福的儿子。
看到朱高燨进来,众人均站起身来相迎,朱有爋格外殷勤,过来朝朱高燨拱手,“四弟,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可不是,今日,我们也是求了肃郡王好久,肃郡王才答应说,让元宝出去迎一迎。”
朱高燨笑道,“我三哥相请,我岂能不来?”
这是给了朱高燧很大的面子了,朱高燧也总算是看这个四弟顺眼一点,又一想,他这四弟年幼却慧极,兄弟四个中,朱高燨亲他二哥一些,要不是朱高燨提携,轮得到朱高煦当征寇将军,筹建海军吗?
这个道理都懂,是以,众人看朱高燨的目光也和从前截然不同,谁也没法把他当做一个专门搞科研的皇子。
“来,来,坐!”朱高燧将弟弟拉到了自己身边,招手吆喝,“大家坐着说话。”
一共开了三桌,朱高燧兄弟自然是坐主桌的主位,靠北窗下,坐着两个身穿薄纱,浓妆艳抹,怀抱琵琶的歌女,正在唱《锁南枝》:
“傻俊角,我的哥!和块黄泥捏咱两个。捏一个儿你,捏一个儿我。捏的来一似活脱,捏的来同床上歇卧……”
这唱腔和唱词,平时听起来会令人血脉偾张,但此时,却无人听。
朱有爋嫌这两姑娘吵闹,扔了一张银票出去,嫌弃地摆手,“出去,出去,别在这儿吵着人!”
两个姑娘忙捡了银票,抱着琵琶出去了。
雅间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朱有爋让人上了酒菜,先是领着众人给朱高燨敬酒,朱高燨笑道,“我娘不让我喝酒,我以茶代酒,感谢诸位的好意,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即便朱高燨不喝酒,这些贵公子哥儿也依旧端端正正地敬了三遍酒,雅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朱高燧一个人的声音。
“四弟,他们推举三哥当这领头人,三哥就仗着兄弟情分直说了啊!”
朱高燨笑道,“三哥,你今天要是还跟我这当弟弟的客气,我这会儿就回宫去,让母后评评理,弟弟到底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哥哥!”
“好!”朱高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众人看,他格外豪爽,一口气干了三杯,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的声音,“刚才本王弟弟的三杯茶,我这当哥哥的给他补了,你们还有没有意见?”
“郡王爷豪爽!”有人率先竖起了大拇指,但人人的眼里还是充满了期待,很显然是希望朱高燧尽快开口。
“四弟,你是我亲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你说,你这当弟弟的,是不是不公平?”朱高燧喷着酒气,“大哥是监国郡王,二哥现在领了差事,四弟你是搞科研搞得风生水起,只有三哥我一个人现在无所事事啊!”
朱高燨笑而不语,手里转动着茶杯,慢慢地听着,虽然到现在,没有人告诉他,这一场鸿门宴所为何事,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之前,我专门去大明帝国学院找你,问你有没有帮得上忙的,你说没有,大伙儿评一评,你是不是把哥哥看得太见外了?”
朱高燨端起茶杯,“若弟弟做得有不到位的地方,三哥你可要多担待啊,弟弟年幼,为人处世,总有欠缺,三哥都不多包容,弟弟还能指望谁?”
“好!”朱高燧端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道,“这才是兄弟!那你说说,夏原吉说,大明军舰要出海,要去哪些地方?”
朱高燨笑了笑,淡淡的目光环视一圈,慢悠悠地道,“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经过一些国家,条件嘛,我已经说清楚了。海上风浪大,生死搏击,我以为三哥不想去,便没有提前和三哥说。”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朱高燧听,不如说,是说给这些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们听的,但从这些人无动于衷的表情,眼中依然散发出来的炽热的光来看,显然,他们没有听进去。
只能说,这些人对军舰,有着盲目的崇拜。
难道说,这些人是觉得,仅凭一艘铁船就能够抵挡大海上的所有风暴吗?
到现在为止,朱高燨也没有向大明的臣民们宣布,他打算亲自乘坐这艘战舰出海,沿途访问一些国家,前往澳大利亚“购买”铁矿石啊!
有人沉不住气了,朱有爋不满地道,“四弟,你说,出海这样的好事,你为什么要限制条件?家里的田地少于两千亩,还有,出海的话,还要交关税,听说关税最便宜都要两成,这……出一趟海,能挣多少钱呢?”
所以,才不让你们随便出去呢!
朱高燨笑道,“这容易啊,这两成的关税,你们可以算在售价上,总是有冤大头帮大家买单啊!至于田地,用有两千亩以上田地的富户,完全不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出海,万一死在风暴里,那就真不划算了。”
“那我们呢?”朱有爋问道,“四弟,我们想出海看看,不做生意,可以吗?”
朱高燨笑着点头,“我没有意见,只要你们的家长父母同意,有句古言,父母在,不远游,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们的船只若是跟着大明的军舰,遇上了海盗,看在同乡的份上,必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在海盗的手里,若是遇上的风暴,谁能够与大自然抗衡?”
朱高燨说完,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如同喝完了酒一般,将杯底亮给大家看,然后深深地看了朱高燧一眼,道,“抱歉,学院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失陪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顺利,朱高燨一离开,朱有爋等人就议论起来,“我觉得可行,这一次出海,探路的话,没必要带很多值钱的东西,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去看看,大明的财神爷出海到底是要做什么?”
有人问朱高燧,“肃郡王,你确定,四殿下是要亲自出海吗?”
“不错,这个消息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的,我把你们当兄弟,才和你们说,你们不要在外面随便说。”
“那必须的,你们还有谁要去?我们合计一下,到底带那些货物?”
“四殿下说了,要是带货物的话,需要缴纳关税,万一要是挣不回来两成的税收,那岂不是亏了?我的意思是,先只带少量的货物,跟着四殿下出去见识一番,假装那些货物只是我们的行李,等出去一趟,我们就知道哪些挣钱,哪些不挣钱了。”
“这是个好主意!”
公子们都看向朱高燧,朱高燧愣了一下,笑道,“你们看着我做什么?今天的忙,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不瞒你们说,刚才,我那四弟肯定是生气了,他觉得,是我带着你们在这里威逼他呢!”
朱有爋拱手道,“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得,放心,将来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也会不遗余力地帮你。”
话中颇有深意,朱高燧满意地一笑,端起酒杯,“来,喝酒,别的话,就不多说了,聚餐之后,大家各忙各的事去,时间不多了,挣钱要赶早!”
朱高燨从酒楼里出来,走不多远,就遇到了沈春鸿,他提出请沈春鸿吃饭,沈春鸿道,“哎呦,我的爷,哪要您破费,小的在这儿等好久了,想到爷今天应当会去学院,不敢挪步呢,生怕错过了。”
两人进了一间茶楼,沈春鸿让人上了一壶狮峰龙井,“四爷,这次出海,小的要做什么准备?”
朱高燨想了想,“你手里要是有得用的人,推荐给我。你这边主要加大生产设备的制造力度,将来,几大工艺,注塑、焊接、冲压、挤出和涂层等发展起来了,都要生产设备,我们还需要培养人手。”
以前,都是小批量生产的时代,往后走,要渐渐步入大工业时代。
沈春鸿想了想,斗胆道,“殿下,小的想推荐小的五弟沈香保。”
他一直不敢推荐五弟,是怕朱高燨忌惮,手下用的人全是沈家的人,若万一勾结起来,于主上不利。
当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五弟勾结。
但若是朱高燨真的忌惮,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朱高燨沉吟片刻,这让沈春鸿非常不安,他很后悔推荐了弟弟,家里比起以前要好多了,日子慢慢地又红火起来了,他帮四爷做事,五弟在家里打点庶务,其实非常完美。
但,谁不想攀龙附凤,建功立业?
五弟几次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起四殿下,言语中显而易见的艳羡,让沈春鸿无法忽视,同胞兄弟,沈春鸿这才一时心软,冲动了些。
“这样,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手上的确非常缺人,这一次我打算亲自带队出海,要去海外一块大陆上建立起铁矿石基地,需要能力非常强的人。”
遥远的异国他乡,要与当地的土著打交道,首先要学会自保,其次才能帮他把事情做好。
沈春鸿的眼睛一亮,忍不住道,“殿下,以前家父在的时候,专门请武师教过五弟,他身上还有些功夫。”
朱高燨同样也是眼睛一亮,大明的火铳足以对付澳大利亚的那些土著,但火铳只是外来之力,若一个人能够自身有功夫,比起手无缚鸡之力,关键的时候,肯定是要多一条命啊!
“这是好事!”朱高燨道,“你抽时间把这件事跟你五弟说说,若他还是愿意,可带他来见我,我最近一直在学院。”
沈春鸿自然忙不迭地答应,朱高燨起身走出门,到了门口,他想起来道,“要航海,这一点,你要说清楚。”
沈春鸿道,“家父曾经也经常出海,五弟跟着出过海,那时候他虽然还小,但对航海有着天然的热情。“
原来如此!
朱高燨道,“这是你的忠诚之处了,举贤不避亲是好事。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朱高燨到了门口,恭送他上了马,沈春鸿望着他走远后,复又返回。
他才上了楼,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她看着朱高燨离开的方向,连衣角袍摆都没有看到,心里自然是非常遗憾,轻轻一跺脚,对父亲道,“爹,您又没有提那件事吗?”
沈春鸿看向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种事,你叫爹如何提?雪儿,我让你去大明帝国学院找殿下,你又不愿意拉下脸去找,爹也实在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今天,为了举荐自己的五弟,沈春鸿已经用了洪荒之力了,再举荐自己的女儿,他怕惹怒朱高燨。
沈若雪紧紧地捏着帕子,脸上满是黯然之色,“听说西平侯府的姑娘一直在大明帝国学院,之前,沐姑娘在宫里出了事,是殿下帮她解了围。”
原以为沐姑娘的名声会坏了,可有了四殿下的维护,人人都巴结沐姑娘,谁让眼下应天府里的姑娘中,唯有沐姑娘可以见到四殿下呢?
沈春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以前是爹对四殿下不了解,眼下,咱们沈家的确不适合再往四殿下那里送人了。”
“爹,为什么?”沈若雪吃惊地抬起了头,她一双美妙的眼中盛满了泪水,显然是不甘心。
“爹方才向四殿下举荐了你五叔。四殿下是个做大事的人,他用人的时候单纯是用这个人的才能,予以信任,他不需要用这些裙带关系来捆绑谁,你若是和四殿下有缘,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可若是无缘,爹也绝对不会在四殿下提你一个字。”
沈春鸿道,“将来,你哥哥,若四殿下瞧得上,自然是帮四殿下卖命,哪怕做牛做马,也是我沈家的荣幸,若他没有这个能耐,四殿下是个念旧的人,保你哥哥这一辈,想必是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