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明有一句话,是骂你这种人的,叫做‘吃完奶就骂娘’,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你更绝,奶都没有吃完,就开始骂娘了。”
阇耶僧伽跋摩听懂了通译的话,虽然羞愧,可是,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国家的主权被大明拿去,“大明若不是想从我占城得到好处,为何要帮我们修路?我占城的男子难道没有活干吗?为何要去大明卖力?”
“你说对了,就是卖力。所以,是白白卖力吗?我大明白让他们卖力了吗?你占城能提供多少就业岗位?就守着地里的田?一天能挣三文钱?”
基本上是挣不到的,不是说,三文钱很多,而是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天三文钱,一个月就是就是九十文钱,一年就是一两银子,开什么玩笑,你占城老百姓一年能挣一两银子?”
算清楚了帐,朱高燨突然觉得,一天三文钱,这价是不是开得有点太高了?
“包吃包喝包住包路费,一天三文钱,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朱高燨道,“至于修这个路,的确,我们修路的初衷是想到我们自己的车要走,但是,这路修好了,能搬到我大明去吗?我大明出了技术帮你们修了路,眼下居然还是居心叵测了。”
朱高燨笑了一下,环视一圈占城的君臣,“你们表个态吧,若是觉得我大明占了你们的便宜,你们把人带回来,把路给毁了,我大明就此退出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所有占城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目光看着阇耶僧伽跋摩,恨不得他现在就闭嘴。
阇耶僧伽跋摩忙道,“你们为何要在我占城的土地上种树?”
“你要是觉得我们在你占城的荒地上种树不应该,我们可以把树苗都移走。你要知道,天下这么大,我大明想在哪里种树就可以在哪里种树,之所以选择了你们占城,乃是因为大家是邻居,占城,往上追溯,曾经是我大明的国土,我们才愿意拉扯你们一把。”
朱高燨自嘲一笑,“我倒是没想到,你们不但不感恩,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张辅看着很气愤,他怒道,“我大明要是单纯想占你们的国土,哼,你们经得起我大明几发炮弹?”
这是事实,也是硬道理!
占城人的目光充满了仇恨,有些一片血红,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阇耶僧伽跋摩。
果然,不识好歹的人,看到的永远都是自己的欲望,永远都看不到别人给他的好。想国王对他这个当弟弟的不薄,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要和王孙抢权柄。
大明,已经成为了神佛的国度,占城唯有紧紧地跟随大明,才能被大明带到神佛之界中,将来或许成为佛的国度。
国王占巴的赖信佛,占城国的臣民们也多信佛,也有不少信奉婆罗门教,少数信仰***教。
他们笃行,大明的战车和汽车,还有军舰,都是用神佛的力量才能驱动,否则,要如何解释,没有牛拉马拽,车却能够跑动呢?
阇耶僧伽跋摩想要破坏占城与大明的关系,这是不被允许的。
有个大臣便站出来了,他先是虔诚地朝朱高燨行礼,之后,才质问阇耶僧伽跋摩,“你为了一己之私,打算将占城置于危险境地吗?我们和周围的国家战斗了多少次了?我们的占洞、古垒两州到现在为止还在安南人的手里,我们要想办法收回这两州。”
他说完,再次向朱高燨拜了下来。
这后面一句话是说给朱高燨听的,只可惜,对朱高燨来说,这两个轴,在谁的手里,与他都没有太大关系,占城想要通过自己的手,拿回这两个州,也得看他的表现。
朱高燨不说话,这位大臣也只好闭上了嘴巴,都是玩政治的,而大明何等强势,不管是陆地还是海上,实力都远远不是他们所能及,他也明白,唯有恭敬侍奉,大明或许才会将手上的好处,稍微筛一点给他们,而这一点,也足够他们消化的了。
“来人,阇耶僧伽跋摩对尊者不敬,将他带下去,论罪!”占巴的赖下了命令,很快就有两个持刀的武士上来站在阇耶僧伽跋摩的两侧。
阇耶僧伽跋摩也带了扈从,才要动刀枪,朱高燨这边的人便举起了火铳,那些人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阇耶僧伽跋摩被带走。
占城国的军士都见识过大明的铁甲车和火器是何等厉害,谁敢掠其锋芒?
舍杨该沐浴完了后,过来在朱高燨的跟前跪下,请求道,“四皇子殿下,请移步于水边观刑!”
朱高燨以为观刑也是让位的一部分,便随着占城国的君臣们步行去了水边,那是一处海湾,上面放着一艘小船,船上立着一根削尖了的硬木。
此时,两个武士将强烈挣扎的阇耶僧伽跋摩带过来,将他带上船,命他坐在硬木上。
阇耶僧伽跋摩拼命嘶吼,占巴的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想必是在诵经。
毕竟是王室,阇耶僧伽跋摩执意不从,两名武士也不敢强迫,舍杨该却冲了上去,一把拽过了阇耶僧伽跋摩将他死死地按在硬木上。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阇耶僧伽跋摩的臀部已经穿过了硬木的尖端,他的额头上,冷汗滚落,脸因疼痛先是赤红,接着是青紫色,最后声音弱了下去,面色青白,如同鬼魅。
朱高燨狠狠地咽下一口口水,闭上了眼睛,实在是不忍看。
杀人不过头点地。
两世为人,朱高燨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酷刑。
前世,哪怕是对死刑犯执行死罪,也要尽量让人死得安详一点,让这世上少一点怨气。
硬木的尖端从阇耶僧伽跋摩将口中出来,仪式才正式结束,这一尊“雕像”将被留在这里示众。
天气如此湿热,朱高燨不知道这一具死尸放多少时间就会腐烂,而这里的水到底流到哪里去,对水质有污染的话,会不会引发瘟疫?
毕竟,连蛆虫都能喝下去的国家。
既然这些人认为大明乃是神佛的国度,那就扮演一下神佛的国度好了,朱高燨对占巴的赖等人道,“神佛的国度里不得有污秽,这会玷污了神佛的眼,此人已经死了,按照佛的旨意,需要入土为安,请马上为他举行葬礼。”
“是!”占巴的赖忙欣喜地道,“我等将遵从佛的旨意,将阇耶僧伽跋摩埋葬在地下。”
朱高燨环视了一圈道,“从今日起,你们的国家必须尽量洁净,不得有任何秽物,特别是食物,必须吃下新鲜的,没有任何异味的食物,才有资格侍奉神佛,你们念诵的经文才能够达到神佛的耳边。”
朱高燨觉得神佛应当要感激他了,要不然天天被吃了臭鱼,喝了蛆酒的人念叨,换做他是神佛,他也要厌烦。
“三千大千世界里,佛祖的国度镶满了七宝琉璃,洁净无比,布满了鲜花和漂亮的飞鸟,溪水潺潺,可以看得到水底五彩的宝石,泥土散发着清新的味道,佛祖的面前摆放的是干净新鲜的食物,佛祖说,‘你吃什么,你的身体就是什么’。”
朱高燨是个不信神佛的人,他杜撰这些,但他相信,若果真有佛祖,佛祖会感激他的,他的功德也无量,毕竟,他是引导人过一种干净的,整洁的生活。
“你吃什么,你的身体就是什么”,如此简单的道理,又是从佛祖的口中说出来的,占巴的赖等人忙虔诚地跪下来,念诵佛号,也向朱高燨参拜。
这一刻,没有人怀疑四殿下曾经到过佛的国度,见过佛祖,所以才会为大明带来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刑场离开后,朱高燨便坐上了汽车,他显得有些疲惫,靠在座椅上,道,“去看看张旭吧!”
北巡之前,他去请母亲一块儿离京,汤嬷嬷便用眼神告诉他,那银耳是不对劲。
朱高燨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事,若是闹出来了,必然瞒不过母亲,他不想让母亲伤心。
张旭乃是监国郡王的小舅子,整个大明,敢动他的人还真是不多。他原本想跟着朱高燨出海,但家里不让,其他的权贵之子也没有一个出来的,想到在海上漂泊那么长时间,吃也没得吃,喝也没得喝,更加不能睡女人,他也觉得没意思。
可,挣钱的事,不能落下了。
张旭听说张辅在安南和占城,一打听,这边有伽蓝香,寸香寸金,他便跟家里说了一声,跑到了占城来。
伽蓝香又叫棋楠香,乃是沉香中最顶级的香料,说寸香寸金都是说便宜了。
朱高燨攻打下占城,为的是什么?自然是占城的资源,一个国家,资源总的来说,无外乎就是人和土地,若是让张旭将伽蓝香给弄走了,张辅和张本也该回去蹲大狱了。
张旭被关在柴房里头,五花大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没有喝了,一个公子哥儿,被折磨成这样,真是前所未有。
他的嘴里被塞上了破抹布,喊又喊不出来,嗓子干得冒烟。
突然,柴门打开了,两名军士进来了,将朱高燨口中的破布拿掉。
一丝天光照进来了,张旭连忙扭动脖子,朝来人看去,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猛然在光线下不太适应,花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四,四殿下?”
张旭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把他吊起来吧!”
朱高燨背着手出了柴门,里面传来张旭杀猪一样的声音,“四殿下,饶命啊,饶命啊!那伽蓝香我不要,我是闹着玩儿的!”
朱高燨充耳不闻。
张辅和张本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他们并不觉得四殿下如此发作,仅仅只是为了伽蓝香而已,而这其中所涉及到的事情,两人猜也猜得到,可他们半点都不想知道。
好在,朱高燨也没有要让张辅二人进去的意思,他独自一人走了进去,狗儿跟在后面,门被关上了。
“打吧!”
旁边有一把椅子,朱高燨也没有坐,他踱步到了东窗前,看着外面缓缓地从海平面上升起的月亮,一抹幽光照在他的脸上。
“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配着皮鞭入肉的声音传来,足足二十下后,狗儿才停了下来,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殿下,再打的话,奴婢怕把人给打没了。”
朱高燨这才像是从梦里醒了过来,他转过身,看到吊在屋梁下的张旭问道,“进到宫里,给皇后娘娘服用的银耳,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是店铺里收上来的。”张旭结结巴巴地回答,到了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朱高燨所为何事了。
东窗事发!
是他此时心里唯一的念头了,忙求饶道,“殿下,这事与我没关系啊,不是我干的。”
“是吗?那是谁干的?别说你不知道!”朱高燨一点儿都不怕冤枉了张旭,不为银耳只为了伽蓝香,他就饶不了张旭,若是人人都这副德行,大明还有何秩序可言,还如何服众?
“是,是!”张旭看着沐浴在冰冷的月色里的朱高燨,只觉得这青年就跟鬼魅一样,别人不敢要他的命,朱高燨是敢的!
“是大姐,是她,她说要银耳,最好的银耳,用,用大黄熏,不能叫人看出什么不妥来,她说她要拿进宫里去。”张旭说到这里,觉得自己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吓得哭起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不是我做的,我只负责帮忙收购最好的银耳,用大黄熏,那都是……张……张嫣,我大姐下的命令。”
张旭紧张得想咽下口水,只可惜,他一天一夜没有喝水了,渴得嗓子都冒烟了,没有口水可咽。
“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说出来,或许,本王可以饶你不死!”朱高燨的声音很平静,张旭松了一口气,可狗儿却是浑身一哆嗦。
这一刻,朱高燨想起了他方才在水边看到的那一场酷刑,突然觉得,这酷刑用起来是真不错。
所以,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当事情与自己不相干的时候,会丝毫没有同理心地同情弱者,可当事情摊到了自己的头上,自己也会失去理智。
永远都能维持理智,活得很理性,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那样的人,大约可以称之为圣人了吧?
“是,是大姐说,说皇上一直不封太子,若是,若是将来封了四殿下为太子,他们将,将死无葬身之地。皇上什么话都听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身体不好,要多喝银耳汤,她要进一些银耳汤给皇后娘娘喝,皇后娘娘虚火很旺,听宫里的太医说,用大黄熏制,寒性不那么大,正好也可以补身体。”
朱高燨哪怕是个外行,也知道,大黄乃大寒之物,摄入多了,身体会亏损厉害,最后自然是不治而亡。
永乐五年,皇后徐氏薨逝,朱棣情深义重,后来十七年都不曾立皇后,而徐氏后来一直无子,朱棣与其他妃子也不曾有生育。
一个长期服用大黄的人,怎么可能会怀孕?
朱高燨不由得再次想到了史书上对张氏的记载,“对朝中内外政事,莫不周知”,所以说,念栈权柄,与门户真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朱高燨闭了闭眼睛,对记录的狗儿道,“一式三份,都让他签字画押。”
张旭拼命挣扎,喊道,“四殿下,你想怎样?我都招了,你就饶了我吧!”
朱高燨一笑,“饶不饶你,就看你的好姐夫了,看他饶不饶你。我把你交给他,你若能说动他饶了你,我自然没有异议。”
张旭的脑子还是浅了一点,竟然没有想到,为何朱高燨将他的罪状一共写了三份?而他自己也按了三次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