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的位置正好对着阿鲁台和额勒伯克两人的中间,他的目光随便一瞟,都有可能与其中某一人的对上。
“本王今日宴请两位,是有要事商量。”朱高燨端起了酒杯,朝阿鲁台和额勒伯克举了举,他坐在上首的位置,身后是宽大的椅子,面前是两头上翘的案,非常舒适。
阿鲁台和额勒伯克忙举起杯子,将酒樽里的酒一饮而尽,争先恐后地道,“四殿下有任何要求,吾等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高燨便毫不客气了,“本王想修一条铁路,从北京城通往乌兰巴托,再从乌兰巴托修往乌布苏湖。”
此言一出,连纪纲都愣住了,他没想到,朱高燨的想法居然如此天真,把铁路修到人家的家里去,这想法,他是怎么产生的?
不得不说,这位四殿下的脑子,与普通人比,就是不一样。
乌兰巴托在鞑靼的地界,而乌布苏湖就从鞑靼拐向了瓦剌。出了瓦剌的边界是金帐汗国,也就是俄罗斯大公国的前身。
阿鲁台和额勒伯克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这会儿,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朱高燨似乎没看出二人沉默的拒绝,他如同一个不知深浅的人,自顾自地说道,“本王之所以会邀请两位前来大明参加万国博览会,见识我大明,就是为了与贵国商讨这个有利于两国人民的重大项目。当然,两位不用着急今天就回答本王,等万国博览会过去了,两位再给本王答复。”
阿鲁台和额勒伯克一点儿都不轻松,两人用眼角余光对视了一眼,均讪讪笑道,“多谢殿下给吾等考虑的时间。”
阿鲁台请示道,“臣将回去和鬼力赤汗请示,与朝中诸位臣子商量之后,再给殿下答复。”
阿鲁台位高权重,也只是鞑靼的臣子,太保、枢密院知院,他这番话,没有任何毛病。
朱高燨笑了一下,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来,阿鲁台大人是没有听懂本王的意思,阿鲁台大人,所有与大明建交的国家,都请求大明在他们的国家修路,鞑靼与大明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以至于,鞑靼对大明如此防备?”
他说完,目光投向了额勒伯克,笑道,“额勒伯克汗不需要回去请示谁吧?想必,万国博览会之后,便可给本王一个答复。一旦铁路通了,我大明的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运送到乌布苏湖,而贵国的物资也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到北京城来,两国的贸易往来,会大大地促进贵国的经济发展,这是我大明目前唯一能够帮到贵国的地方。”
纪纲已然忘却了死,这一刻,他的脸上有点发烧,他想不通朱高燨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相信,听在额勒伯克耳中的,一定是大明的士兵和枪支弹药源源不断地运往瓦剌,而瓦剌的金银和牛羊则源源不断地运到大明来。
纪纲忍不住朝额勒伯克的脸上偷偷地瞥了一眼,见他在朱高燨面前也忍耐不住地神色阴沉,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声,只觉得,这位大明皇子是要逼着鞑靼和瓦剌造反了。
额勒伯克忍了又忍,他听到了身后的侍卫轻轻的咳嗽声,那不是真正的侍卫,而是他的大将军假扮,为的是关键时候,看能不能帮他一把,此时,派上了用场。
额勒伯克很快冷静下来,他们有两条路可以走,在万国博览会的时候,制造纷乱,损坏大明的大国威严,并趁着这个机会逃离北京城。
答应大明的要求,既然大明打算修建一条铁路通过乌兰巴托到达乌布苏湖,那么证明大明对他们并没有对倭国那样的恶意,将来可以建立友好往来关系,并借着大明的科技,发展他们的经济,不能往南发展,他们可以往西发展,比如金帐汗国逐渐失去了对那些公国的控制,这正是他们插手的机会。
额勒伯克很庆幸自己想到了这一点,他倾身向前,做出一副非常谦卑的模样,“吾等感谢大明的关怀与支持,皇恩浩荡,吾等感谢大皇帝陛下。就是不知道将来的贸易往来都是哪些方面,若是吾等想要换大明的武器,需要付出什么样的条件。”
真是一颗好棋子!
这一刻,阿鲁台不知道是该佩服额勒伯克的好脑子还是应该佩服他的勇气,他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大明的武器上,这真是太勇敢了!
纪纲在桌子底下的手也哆嗦了一下,他忍不住朝额勒伯克看了一眼,心里已是无尽的后悔。
他当初为什么要和这样的蠢货联手?不,应该说,大殿下怎么会和这样的蠢货结盟,到最后把他给害了。
纪纲和所有的赌徒一样,他只想赢得家财万贯,并不想输得倾家荡产。
朱高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耐心地听额勒伯克说完,这人穿着传统的蒙古服装,两道眉像是两根扁担一样横在他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鼻子很大,像一座山峰,厚厚的嘴唇说起话来很利索,左耳上一个硕大的金耳环,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朱高燨直觉这人脑子不好使,他放下了茶杯,挪了挪身子,略一沉思,“大明可以出售武器,但不得不防备,有人买了大明的武器之后,会扭头对付大明。”
朱高燨抛出了一个问题,“敢问,额勒伯克汗,您要如何证明,瓦剌不会用从大明手里买来的武器,对准大明的士兵或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