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心里此刻很是平静,以他十多年玩蛐蛐的经验判断,这促织斗场中的蛐蛐都多是中下品,绝非是自己这金翅的对手!
对手是一个衣着阔绰的富家公子,他手里是一只青头,品相虽然也不错,但与金翅一比就差得太多了。果然,两人刚刚一起将各自的蛐蛐放入斗盆,青头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往后倾起了触角。李宣微微一笑,心道,它完了!蛐蛐这玩意,斗志和势气是最关键的,最忌讳临阵畏缩,一旦“势”被对手压住,它基本上就等于失去了还手之力。
金翅颇为得意洋洋地撑起雄壮的身子,两只金色翅膀微微扇动,两条触角来回摆动着,犹如一个骄傲、霸气、君临天下的王者!唧唧吱!唧唧!唧唧吱!金翅鸣叫着,头向前拱着,青头已经退到了斗盆的边缘,任凭主人再怎么用蛐蛐草调弄刺激,都无济于事。
就这样毫无悬念地赢了第一场。富家公子恼火地拿出青头,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一脚,可怜的青头连“呻吟”都没有来得及就被踩成了一小团淡红色的肉泥。
接下来,金翅连连发威,在一个多时辰内,战胜了20多只蛐蛐儿。整个促织斗场中轰动了,几乎所有的玩家都围拢在外面,跟随着李宣和金翅的脚步,从一张斗桌转移向另一张斗桌,惊讶声、欢呼声、羡慕妒忌声混在一起,不绝于耳。
从日出到日落,李宣带着金翅“驰骋沙场”,最终拿下了70局,赢得彩头350两,扣除斗场的红利,净赚300两,创下了金陵促织斗场有史以来的最高记录。由此,不但金翅获得了一个“威武王”的雅号,玩家李宣这个名字也迅速在金陵府周边的玩家中传播开了。
从管理者手中兑得银票,李宣颇有成就感地在众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距此不远的红苑清风楼,柳如是淡妆素裙,娇柔的身子靠在阁楼的栏杆上,默默地望着西斜的落日。除了接客卖艺之外,她几乎都在这个黄昏的时刻眺望那一抹落日,任凭那幽怨和哀伤的心神随着余晖沐浴在潮湿的微风里,荡漾在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上。
“小姐,李宣李公子他——”秀儿喘着粗气跑上楼来。
“他怎么了,秀儿。”柳如是面色一变,旋即回过头来,
“他,他昨晚从萧府中搬了出来,去了他城南的旧居。而今天一早,他就来到了河对岸的促织斗场,凭着一只蛐蛐儿,居然,据说居然赚了数百两银子!”秀儿用手拍了拍胸脯,涨红着脸,兴奋道。
“数百两?!”柳如是呆了一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真的搬离萧府了?秀儿,你去城南李府去问问宣弟,他与那萧月小姐解除婚约没有?对了,你顺道去买些日常用品什么的,去了也好帮他整理一下宅子。那儿,已经3年多没人住了,还不知荒成啥样呢。”
“嗯。小姐,你有什么话要秀儿转告李公子吗?”秀儿点点头,掩嘴一笑。
柳如是走到案几跟前,提起笔,目光迷离着写下了几行小楷,低低吟道,“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去吧,秀儿,就是这四句诗,你告诉他,柳儿这一生,谨守蓬门待君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