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在认真问出疑惑,只不过不加任何遮掩的真诚直白反而显得十分怪异。
“你半夜潜入就是为了问这个?真是好兴致。”云灼面色不改,言辞却越发客气起来,“滚出去。”
这话乍一听十分亲切,这像是少将常对他说的话,听多了古人的有礼措辞,SPE-1473都快要忘记赤裸的厌恶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像是不知自己语出冒犯,“我想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看见你杀了那女子,”云灼冷笑,完全不相信潜入者的鬼话,“身份也是说谎假扮的吧。”
“想必是他自身烈虹保他不被火焰灼伤,又是一个身负特异能力却滥杀无辜之人……”扶木在一旁低声向天冬解释杏雨村的经过,字字句句皆入潜入者的灵敏耳中。
“你不是也杀了石洞中的老者?”潜入者不明就里,都是同样的终结一条生命。
云灼蹙眉,“那老者害人无数,那幸存女子又何辜?”
潜入者想起灯火昏暗的狭小木屋,最光亮之处是女孩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里面混杂了太多他不懂的悲恸与绝望,她出口的话语倒是简单易懂。
“女子何辜?”潜入者耸耸肩,“她确实无辜,但我也只是实现可怜人的心愿罢了。”
“这样看来,我们都是好人,不是吗?”
他言辞语气中附着的悲悯之情近乎于以假乱真。
云灼一言不发地望着潜入者。
“若我所料不错,收容司已经是整个寻沧旧都最严密的囚牢了吧,专门为我这种人而设的。”他说到‘这种人’三个字时咬字刻意加重,“可它囚住我多久?我想想……”他认真数了数,“大概不到三个时辰?”
“或者说,请三位看一眼庭院中的傀儡守卫?”
“云公子,你明白了吗?我能在你每个梦魇来袭的夜晚,在旁边看着你。只要我愿意。”他将威胁性话语说得像是在温言相劝,眉宇间常含的天真态将言语中暗藏的肃杀之意完美遮盖。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灼手中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了一把画扇,霜白衣袖遮住大半乌木扇柄。
潜入者看着那露出半截的画扇,出言直截了当又理所当然,“呆在你身边。”
“……”
“还是有一个办法能从根源阻绝一切的。”云灼说道,“只要我愿意。”
“确实,”潜入者赞同地点点头,“但恐怕你一时半会很难彻底杀死我,然而离开你的话我就会‘死’。”
“……”扶木在一旁几次三番被梗住。
天冬探询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她顺着猫毛,疑惑地问扶木,“你们出了趟赏金任务而已,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扶木也困惑不已。
SPE-1473发现云灼好像不喜欢听大实话,他每次说谎时云灼虽然不屑但至少不会生气,反而今晚他每说一句实话,面前这人的攻击性就强一分。
直到现在,场面貌似又发展到即将短兵相接的地步。
云灼沉默不言,握紧扇柄。SPE-1473换了个站姿,看似轻松随意,指尖却暗自轻触袖间暗器。
扶木察觉到周遭空气中暗暗浮动着剑拔弩张的杀意,轻声道,“天冬,你先回房。”
楼阁旁那颗繁茂老树在静谧月光中伸展枝叶,楼下院落中,几枚桃核散落于院中青石板,被傀儡无意间踢得到处滚动;楼上回廊里,黑衣客与白袍人相视对峙。
就在SPE-1473以为杏雨村的交锋又要重现一次的时候,云灼却收敛表情,面色如常地抱臂靠上背后朱红木柱,他话锋一转——
“你既然非要如此,那么明日恰逢花灯集会,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