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清楚,只是知道从父辈开始就已经敌对,恩恩怨怨跨越近百年,到底是为什么走到了这步田地,恐怕上一辈的人也说不清。”扶木钻出草丛,冲星临招手,“边走边说,抓紧时间。”
“其实,栖鸿和残沙之间,也不是一直这般关系紧张,在五年之前,也有缓和的时候,那时大家都觉得冶炼术和偃术的结合是大势,便有一先锋者站出来,号召顺势而为,打破百年来的两城隔阂。”
“就是在那段时间,第一座同时招收残沙人和栖鸿人的书院建成,就在两城势力范围的交界处,坐落在风景优美而静谧的峡谷内。”
“峡谷名为鹿渊,书院便也借名于此,名为鹿渊书院。”
鹿渊距镇子不远,三人沿着踩踏而出的野径,一路鸟鸣煦风,扶木谈及栖鸿山庄相关的事便喋喋不休,恨不得将所有细节循着时间顺序在星临脑内铺陈开来。
“你可真是对这些事了如指掌。”星临道。
“那当然。”扶木得意抱臂,“如果有机会啊,我带你去栖鸿地界玩玩,那儿跟残沙城这光秃秃沙漠不一样,冰天雪地,红梅点缀,很好看的。”
云灼闻言在一旁失笑,“你别做梦了。”
扶木:“少主!”
星临没懂,“带我去栖鸿山庄为什么是做梦?”
扶木方才的眉飞色舞全都黯淡了,“不是你不能去,是我不能。”
他轻轻叹出一口气,“闻叔不准我再回去。”
星临看着扶木半垂的侧脸,那一霎间流动闪烁的失意与追念,竟跨过时间刻度,与大漠星空下,云灼那晦暗不明的眸色有一瞬的重叠。
他想要去探究清楚那些他读不懂的情感,一时沉溺,便没有人托住扶木的尾句继续延展对话。
短暂的静默中,远处小路上遥遥一道身影,一位中年樵夫背着木筐,悠闲地迈着步子,与三人相对而来。
他尚在远处,便扬声问道:“三位这是要去哪?”
云灼避而不答对方的问题,向前的脚步不停,“您这是收了柴,要返回镇中吗?”
“是啊,你们别乱走,再往前就没有人烟了,小路复杂,容易失了方向。”樵夫关切道。
云灼表情淡淡,“那就麻烦您带路了。”
四人相距只差几步,樵夫反而听不懂这白衣公子的意思了,“什么?”他问道。
云灼走到那樵夫身旁,毫无预兆地抬手,在其身上穴位轻拍两下,随意地卸去这樵夫的气力,捏住他衣领不让他倒地,“麻烦带路。鹿渊书院。”
“……”樵夫瞠目结舌。
星临在云灼身后赞道:“好人。”
樵夫在云灼手中疲软乏力,“你们去那鹿渊书院做什么?那地方早就被一把大火烧成破烂了,有什么好去的?”
“与你无关。”
云灼手一挥,将那樵夫连人带筐扔进星临怀里,星临不得不地稳稳接住,“……”
一阵长久怨念的无语中,星临看清了自己在日沉阁得到的是苦力职位分配,他垂眸,和怀中瑟瑟发抖的樵夫来了个颇具威胁意味的对视。
樵夫强忍战栗,“那地方真的不好去……现在被鹿占了,人一进去,容易被追着咬……”
星临散发着寒意森森的贴心,“别担心,不会让鹿咬你的。”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别让我去!”樵夫道。
星临抬脚欲走,口中敷衍,“那你说说鹿渊书院是怎么被烧的吧。”
“当然是被人烧的!而且就是被书院创建人烧的!”樵夫抓住机会。
星临转头问身旁扶木,“鹿渊书院的创建人是谁?”
扶木一愣,扶额回想半晌,“我没听说过,只知道是一位残沙城的顶级偃师,他的真实名姓并未传扬。”
星临看向云灼。
云灼也摇头,“不知。”
樵夫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如同被点燃的火药信子,在星临怀中跃跃欲试,“我知道我知道!”
“好像姓闻,是个残沙人少有的风雅名字,好像叫折什么东西来着……”
“我想起来了!叫闻折竹!”
如同猝不及防的一记重锤,将三人同时震在原地。
扶木不可置信地吐出两个字,“闻叔?”
一张蓄着络腮胡的英气面容蓦地闯入星临脑海,那沉甸甸的钱袋重量,与充斥着尴尬的日沉阁院落,仍活跃在他记忆中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