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怀星沉默地反复看了看这些照片,忽然回头说:“它醒了。”
我朝那条野狗看去,仍是一动不动的样子,过了大约有两分钟左右,狗才如褚怀星所说一般动了动尾巴,悠悠转醒。
狗睁眼看见我们后,立刻从窝里跳出来,一瘸一拐地逃到房间的最角落,凶巴巴地“汪汪汪汪”不停狂吠。褚怀星朝前迈了一步,他的衣服裤子瞬间塌陷下去,从里面钻出一头白狼。
白狼“嗷呜嗷呜”地嚎了两声,野狗的吠叫声渐渐小了些,它收起牙齿,迟疑地“汪”了两声。
白狼小步朝前跳了跳,野狗紧张地贴着墙壁,看起来又害怕又可怜。白狼凑到它跟前,用鼻子蹭了蹭它难得完好的一块皮毛,然后又蹭了蹭。
野狗鼻子动了动,终于完全放下警戒,委屈地“汪汪呜呜”起来。我忽然想到,问:“你对其他蛇态度好吗?”
边尧疑惑地看我一眼,我说:“因为你对人类态度也是蛮差的。”
“没有人类,只是你。”边尧板着脸说。
我:“哦,呵呵。”
褚怀星从野狗那边问出了不少事,和边尧先前猜测的基本一致。原来本市的确有不少偷猫狗的贩子,遇上样子好看的、品种名贵的会直接放在论坛上标价拍卖——当然不是卖给别人当宠物,而是满足某些特定的施虐欲。
“买家竞标成功后,一般还会‘返图’,当然也有刘承德之前参加的那种由论坛带头组织的集体聚会,这些视频在网上进行有偿传播,但不是牟利的主要手段,更像是一个门槛。”边尧说。
“没错,”褚怀星道,“宠物猫狗只是小儿科,这个组织偶尔还会提供一些‘高级货’,也就是一些平日不太常见的、不让家庭饲养的、甚至是珍稀类的保护动物。他们宣称这些动物是走私而来的,但其实大部分都是通过和某些非法的私人繁殖场联系合作。”
我听呆了,问:“你怎么知道?刚才那条狗说的?”
“它说和它关在一起的曾有过很多少见的品种,”褚怀星说,“它在那边呆了很长时间,因为它长相不可爱,品种也不稀少,倒是侥幸一直活着。”
“斗犬吧?”边尧问,褚怀星点了点头。
“那些人大概不了解他们用的那种麻醉药是只对狼血统浓厚的犬类有狂化的刺激作用,只是单纯觉得有些狗的反应比另一些大,比如这一条。”他说,“不过即使狗的体型小、消化能力强,长时间下来依旧产生了抗药性。后来吃药的效果有限,他们就改成了注射,殊不知一次用药过量导致它发狂到失去控制,被它给跑了。”
我打断他们俩:“等等等会儿,什么意思,斗犬?”
褚怀星点头道:“我刚才问过家里的其它狗了,也有以前在街上流浪过的,他们都听说过那种地下的斗犬场所,但是被抓去的就没见过回来的。”
“哇……”我感觉自己世界观又被刷新了,“现在还有……不,我们国家居然也有这种地方哦?”我扭头看着慢慢走回被窝里闻来闻去的野狗,由衷地赞叹道:“你是英雄啊!”
野狗:“汪?”
褚怀星:“吼——”
野狗:“汪汪汪!”
“那么这样看来,情况就很清楚了。”边尧颔首道。
我不敢多问暴露智商,只干巴巴道:“哦?是哦。”
“它提到那个关押这些动物的地方有什么特征?守备人员有多少?它跑出来的时候路过了什么地方?”边尧问。
“这它哪里记得!”褚怀星用爪子打他,“那种情况下跑出来,它能看清什么?”
“不过……它倒是提到了一件事,”褚怀星说,“关押它的笼子到斗技场的路上,会路过一段只有铁丝网的开阔地,从那里能看到一个很高的烟囱。”
“走山热电厂。”我立刻说,“如果是很高的烟囱应该没别的选项,烟囱是不是从来不冒烟?”
野狗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说:“那就没错了,走山热电厂从16年环保整改后就关停了,那年有不少老厂都接二连三的关停,好多职工下岗,新闻上还说了好些天呢。只不过厂房和烟囱一直留着没钱拆,如果狗狗说去往斗技场的路上,太阳和烟囱都在右边,那么这个场地应该是在走山热电厂的东边。”
“因为这种斗犬活动大多开展在晚上。”边尧说。
“地方要够大,外观看起来不引人注意,但交通还得足够方便。”我思索着,忽然说,“边尧,你把之前那个视频拉出来看一下。”
边尧:“啊?哪个?”
“狗被拖在车后面那个,”我说,“那照片周围是一片空旷的水泥地不是,看着像什么废厂房。”
边尧马上放起了视频,褚怀星看了两分钟就走了,我和边尧仔细看完了全程——高耸的烟囱在视频角度切换的时候屡次出现。
边尧同时打开卫星地图,将比例尺调到最大:“这一片。”
我点头道:“都是废弃的工厂,大概都是走山热电厂同期关停的。”
边尧盯着高空俯瞰的建筑构造比对了很久,终于在其中一处画了一个红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