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诗人在离开时,都会在访客面前停留片刻,访客对诗人们施以祝福,诗人则抚摸着访客的衣袍,在其上留下鲜艳的颜色。
这是黑白电影内的第一抹颜色,越来越多的诗人与访客告别,将访客的衣袍涂染成斑斓的色彩,在这黑白的世界里,他宛如一只绚烂的飞鸟。
所有的诗人都离去了,绚烂的飞鸟也开始了自己的下一次飞行。
“我不太喜欢以什么神明与信徒,来称呼我们之间的联系,这并不对等,我们更像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贝尔芬格轻声道,“没错,朋友,他们将灵魂交付于我,我赐予他们力量,这一切并不只是为了魔鬼的本性,而是为了我们一致的、崇高的理想。”
“理想?魔鬼还有这样的东西吗?”
伯洛戈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
贝尔芬格哈哈笑道,“听起来不可思议吧?但这也是事实,总有些事是魔鬼也办不到的。”
“所以这不是什么电影,对吗?”伯洛戈说,“这是那些灵魂的记忆,你将记忆编成了电影。”
荧幕内播放着百年之前的光景,以伯洛戈的观影量来看,这部电影里的服装、道具、演员们的演技,可以说是他看过最为极致的,比起电影,更像是拍摄真实的纪录片。
这就是纪录片,以魔鬼之力,从灵魂里剥离那些画面,将它们剪切成没有尽头的、记录时代的记录片。
“是啊,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贝尔芬格说着拿起一个暗盒,抽出其中的胶片,胶片格子内的画面并不是静止的,而是不断变化着,连带其中男人的动作也在飞速变化。
这让伯洛戈想起电影刚出现时,一些人对电影的排斥,他们说电影是一种邪术,它会将人的灵魂封印进胶片里。
现在邪术似乎成真了,格子内的男人注视到了伯洛戈,露出惊恐的表情,求救似的嘶吼着。
伯洛戈能听到他的嘶吼声,每一帧的男人都在发出哀嚎。
“我毕竟是魔鬼,再怎么热爱它们,我的本职工作还是要做的。”
贝尔芬格粗暴地将胶片塞了回去,随意地将暗盒丢入黑暗之中,在光芒所能照亮的一角内,伯洛戈能看到那堆积成山的暗盒。
“我喜欢和人交易,以实现他们的愿望,换取他们的视线,从而窥探他们的一生,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位观众,而他们就是我的演员。”
贝尔芬格拿起又一个暗盒,冲着伯洛戈指了指上面的名字。
“斯科特·马丁,你应该见过他了。”
伯洛戈记得这个名字,他回想起了不死者俱乐部内,那座无言死寂的雕塑。
“没错,就是不死者俱乐部里的那个,”贝尔芬格继续说道,“年轻时,斯科特便与我交易,以换取开拓未知的资金,我给予了他雄厚的资金,作为代价,我要亲眼见证他的冒险。”
贝尔芬格失望道,“可惜了,我们的交易在那时终止就好了。”
“斯科特成为了世界著名的冒险家,而我也获得了绝赞的影片,在这之后,斯科特并不满足,他开始害怕死亡,向我请求着永生的力量。”
伯洛戈低声道,“你赐予了他永生,却是以另一种形式。”
“但那确实是永生,”贝尔芬格戏谑道,“从炼金材料学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斯科特,可是世界上最硬的物质之一,时光与刀剑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贝尔芬格收起了笑意,他轻轻地抚摸着暗盒的表面,目光注视着荧幕。
“其实我向每一位与我交易的人都许诺过,他们会在我的手中得到永生,但他们并不相信我,只是执着于眼前的苟活。”
伯洛戈大致明白了贝尔芬格的交易规则,如果说僭主是对一切有价值的事物感兴趣的话,那么玛门币就是对僭主贡献价值的量化。
贝尔芬格喜爱的是有趣的故事、他人绚烂美好的一生、震撼人心的艺术创作,越是能打动贝尔芬格的人生,在贝尔芬格的眼中越是具备价值,他越是渴望得到对方的视线,见证他人的一生。
伯洛戈问,“许诺永生?这算是你那伟大理想的其一吗?”
“当然,这是我所承诺的,每一位加入无缚诗社,向我分享人生的诗人,都将被编写进那无尽的诗篇内,获得永恒的生命。”
贝尔芬格缓缓地攥紧了拳头,声音严厉、充斥着怒意。
“遗憾的是,无缚诗社已被腐化,无尽的诗篇就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