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地起身,死死地盯着那人,不过三月未见,他几乎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平日里束得紧紧的发被随意的挽着,一身黑衣却不复从前的单调无趣,竟还多了几分异域风情,显得十分放浪不羁。
实在太陌生了,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薛流风。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下面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
“薛贼,你居然还敢出现!这里岂容尔等小儿放肆!”
薛流风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还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直看得那人不敢对视,这一下那人就恼羞成怒了,气冲冲地骂道:“看什么看!”
末了还嘀嘀咕咕地补了一句:“老子是个混的,小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流风神情凝固了一瞬,而后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那人端着的酒杯突然碎裂,酒水溅了他一身,狼狈不已。
“你!”那人惊怒。
“聒噪。这里的主人还没发话,你吵什么?”薛流风冷哼道,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地盯着父亲,“您说对吗,秋庄主?”
父亲没说话,眉目深沉,我倒是一直在看薛流风,只是他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分一眼给我。
“来者是客,薛教主,上座。”不知是不是今日客套话说多了,我竟成了最平和的那个人,但我并没有想去当一个和事佬,我只是情不自禁,没有控制住。
他可能也没想到是我最先站出来说话,闻言神色竟有一丝窘迫,而后他大概是对自己的窘迫之意十分恼怒,走到一旁随意寻了一桌,一脚一踹,“起来,让开。”
那人敢怒不敢言,一言不发地往后移了一座,而我在上面,看得瞠目结舌。
这人,真的是薛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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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流风在他那老好人一样的爹的影响之下,从小循规蹈矩,奉行君子礼义,为人正派又古板,十分无趣,平日里只要我稍稍出格一点他都要与我争辩,使唤个人就说我骄纵,不乐意理人就说我无礼,要是再过分一点的事情他就觉得我十恶不赦了,这样的薛流风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如此放肆,若不是他神色还算正常,我都要觉得他失心疯了。
他入座之后,十分懒散地靠着一旁的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时不时的还皱一下眉,好像入口的是什么毒药一般,好在一直安安分分,没再闹什么幺蛾子。
但别人可能并不会这么想,从宴会开始,就时不时的有人偷偷地看他,整个大厅的上空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他泰然自若,毫不在意。
我也在偷偷看他,但我想的是,他今天来盛典究竟是为了什么?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放他出去,结果转眼间他自己就送上门了,他来得倒是轻巧,想走怕是不容易了,光是父亲都不可能放他安安稳稳地离开。
我想骂他,心里骂来骂去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薛家巨变,再加上这未知的三个月,我们之间原本就存在的隔阂现在已经如同天堑,没有给我任何能够跨越的机会。
心里一团乱麻,面上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宴会还未到尾声,我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种可能会需要的收场办法。
但没一个有用的,毕竟我并没有想到薛流风会在大家几乎都要放下戒心的时候,突然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