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薛太太带着薛宝钗、赵怜卿等人自去安歇。这会已经天黑,金陵城只怕已经关门落锁了,薛家干脆在驿馆住下。这两日这驿馆算是被刘玄一行包下了,这里地方宽敞,不缺住处。
薛蟠明天要跟着刘玄出发,薛太太自不放心,唤他过去,好生交待一番。这屋里只剩下薛规、刘玄翁婿两人。
“世叔,敢问这赵怜卿是怎么回事?”
“四郎,她的来历根脚你可知?”
“略知一二,但不完全,全靠猜测。”刘玄老实回答道。
“四郎靠猜就能猜中七八,实属难得。”薛规皇商出身,长于钻营,最善打听各路消息。刘玄就没有这个能耐,只能靠收集到的部分讯息去推断了,居然被他推出个七八分来,确实不易。
“是小侄给世叔添麻烦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只是帮世侄掩遮了两次这赵怜卿,我薛家在河东、中原的分号居然能够蓬勃而兴,反倒是薛家托了四郎的福。”
刘玄默然了一会,叹息道:“还是母女连心些。”
“正是。”薛规点头道,“常宁观的事情四郎也听说了吧。我听闻后觉得自己思虑还是欠妥。怜卿姑娘在外面要是出了任何差池,这帐只怕要被那一位记在我们薛家头上,四郎也不好去交待。所以还不如放在大姐儿身边。太太试问过怜卿姑娘,我也去信试问过那一位,都对这般安排甚为满意。”
薛规看着刘玄,眼睛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让刘玄心里有点毛毛的。说实话,他都有些怕自己这位岳丈,深藏不露,才智不输自己的恩师,甚至更懂权变,或者叫腹黑。刘玄觉得自己对上他,真是小狐狸遇到了老狐狸。听着他透着半截意思的话,刘玄忍不住有些头痛,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宝钗说怜卿是她的护身符,小侄着实不知世叔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只是胡乱说的,当不得真。”薛规笑着答道。
我信你个鬼啊,你个糟老头,一肚子的弯弯绕绕,刘玄在心里腹诽着,却不好再开口追问了。
第二日,刘玄临上船时,薛宝钗轻轻说道:“四郎此去京师千里,舟车劳顿,无人调护,自去经心。”
“谢世妹牵挂,你在金陵服侍世叔世婶,辛苦了,也当保证身体。”
告辞后,刘玄自上了官船,解绳撑篙,转离了码头,随着船首一声唿哨,扬起了风帆。船趁风势,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江天之际。
看到薛宝钗站在那里,还呆呆痴痴地望着,赵怜卿长叹了一声,低声劝道:“大姐儿,古语有云,‘情深不寿’,你万不可过于牵心动情,反伤了身子。”
“姐姐,‘寿则多辱’。人在世,要是没有牵挂的人,还有什么意思?”
赵怜卿听到这里,不由地痴了,许久才低声喃喃地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是啊,人在世总得有一场这样的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