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之为何这般说?”刘玄奇怪了,谢志清负责两浙的钱粮财赋,改稻为桑,增加税银,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为何坚决反对?
“我因为署理着两浙市舶司的事,跟谢大人沟通得比较多,每月都要奉公晋省,跟他商议许多事宜。听他提及过这改稻为桑,直斥为祸国殃民的邀宠之举。”
“谢大人为何这般说?他没跟淳之你解释吗?”
“没有明说,但我从侧面和相关话语中听出,他应该是担心两浙还在善后生息,粮食原本就还不够吃,又搞个改粮为桑,只怕会生出大乱子来。谢大人担心,这个举措立意就不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面只想着急功近利,早出成果,下面的人就阿谀奉承,不管不顾地一味苛酷。而两浙刚逢大乱,人心原本就不稳,这么一闹,不出大乱才怪。我还听说他为这事给圣上递了几份折子。”
“谢大人担心的极是。如此看来,他倒是个勇于任事,有担当的好官。现在成了两浙漕司,就当为两浙百姓着想了,不再只为那些税银而不顾其它的了。”
刘玄赞许道。他知道,或许谢志清更担心改稻为桑,祸及州县,严重影响今明两年的田赋。要知道两浙转运使不是市舶使,不是只盯着那些税银,田地粮赋也是大头。这一块亏空了,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但谢志清能够想到这些,敢于提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此事有些难。朝廷要办北洋水师,要编练新军,吕师叔去年冬上了在湘西和川南试行改土归流的折子,圣上和内阁已经允了。着我二舅为湖南藩台,负责湘西的归流,授了吕师叔为四川右参议署按察使,负责川南的归流,开春又把我大舅调任巡抚湘鄂川边十五州,节制军务,以为后盾。现在高丽又来乞军复国。你算算,这里哪处不要花银子?”
“韩相这时机拿捏得太准了。”
“所以他把户部坑成那个样子,照样拜相入阁,你不服都不行。”
“那可怎么办?真要在两浙试行改稻为桑,我担心会出乱子的,州县那些昏官奸吏,你不是不知道,有了这么好的立功贪钱的机会,还不使劲地敲骨吸髓?要是两浙又生了乱子,不仅谢大人受牵连,我们这伙子也一个都跑不了。”
“我知道,”刘玄也是头痛。两浙他有一堆的好友故吏在那里,万一真有事了,他们肯定会受牵连,他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班底,只怕要玩球了。
“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其实解决之道不是没有。此前我在严州给了重明的援助,可以改一改。这增加财赋的事情,就得靠商场上的手段去弄,靠官吏去弄,一是立足点不同,考虑的就不同,二是官吏许多人只懂贪钱立功,不懂经济。”
潘籍一听,又惊又喜,“我就知道四郎有办法,你跟我细说下,等我回去路过杭州,跟谢大人好好谈谈,有他支持,就好办。”
没错,谢志清既是圣上亲信之臣,又是两浙打理钱粮财赋的主官,在两浙改稻为桑,三省内阁再如何都绕不过去他。
“其实改稻为桑,最关键的是让百姓有饭吃,有了粮食,百姓们也就安心了,不会去管是种稻也好种桑也罢。要是再多些余利,只怕还会抢着去种桑养蚕。”
“四郎的意思是让商社先把粮食赊给百姓,让他们用桑叶或茧丝来抵换。而且多给些利,让他们觉得种桑养蚕比种地更划算,还不用承担天灾歉收的风险,自然就会踊跃了。只是粮食赊给他们了,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潘籍也是聪明人,刘玄一点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