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樱惊恐地看着慕容煦手上的剑,银白色的剑身上,鲜血汇成一条红艳艳的线,一路汇聚到剑尖上,一滴,两滴,三滴。这是慕容靖的血,这是慕容靖的血!阳樱猛地转头去看慕容靖,他显然受伤不轻,一手撑在屏风上,一手捂着肩膀,苍白的手指骨结之间,仍有鲜血汩汩流出。
“你们、你们竟敢带着兵器进天章院,想要谋反吗!”龙婉握紧发抖的手,大步跨到门口,护在了阳樱的身前。
“谋反?”慕容煦眼中阴沉沉地,目光扫过整个寝殿,最后停在了慕容靖的身上,“听到了吗,慕容靖?星夜带着兵器偷偷潜入奥园,你,想要谋反!”
慕容靖啐了他一口,讥讽道:“那要恭喜太子,抓到了想要谋反的刺客。请问太子,既然刺客已经抓到,你为什么还不离开?”
“你一个将死之人,本太子的事,轮不到你管!”慕容煦飞起一脚,狠狠踢在慕容靖的腹部,慕容靖闷哼一声,随即跌倒在一旁。
阳樱见慕容靖的样子,一时心如刀绞,正要冲过去,却被龙婉挡了回去:“不要冲动,别忘了我们来闽国的目的!”
此刻慕容煦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两人,他半扬着嘴角,丢开了手中的剑走到她们面前,粗暴地推开龙婉,将阳樱拽了过来,“听说,你不仅是你家公主的一条狗,还是慕容靖的相好——原来,你是一条小母狗啊!”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阵不怀好意地笑声,阳樱只觉浑身冰冷,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大声道:“鸦知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像你这般不敬天道、不顾父子亲情的人,连做狗,你也不配!”
“父子亲情?”慕容煦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他的面色微微颤动,目光转到一边的慕容靖身上,恨恨道:“他对我,何尝有过父子亲情?从小到大,就算是慕容靖见他的次数,都比我多得多!他自有了那个破鞋,眼中何曾有过我,母后过世前彻夜唤着他的名字,他又何曾来看过一眼!”
说着,他一把拽着阳樱的衣襟将她拖进屏风里的内殿,余下众人七手八脚将龙婉和慕容靖也一并押了进去。而此时的殿外,或者说此时整个天章院的周围,已被慕容煦带来的人围得严严实实,只是那些人皆都穿着禁卫军的服饰,乍一看,天章院除了多了些护卫的人,竟和平常没甚两样。
“煦、煦儿……”不知何时,闽王已经醒了,只是他全身麻木动弹不得,唯有颤抖着唤着慕容煦的名字,眼角清泪两行,缓缓落下。
“褚令真是神医啊,说晚上醒,就真醒了。看来我刚才没有杀他,倒是做了一桩大好事。”慕容煦将阳樱猛地摔在了龙榻下的台阶上,阳樱只觉背上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而慕容煦径直走到龙榻旁,他居高临下地站着,歪着脑袋,看着躺在云锦绸缎之中这个似乎已行将枯槁的老人,突然怎么也无法将他和自己记忆中那个霁月清风,风雅无比的父亲,那个母后口口声声道世上最潇洒的良人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你曾唤过我煦儿,那时好像母后还在,那时,你还没这么讨厌——”慕容煦缓缓靠近闽王,他的长相其实肖似他的父亲,只是他一直很讨厌这样的长相,也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像他。
“煦儿……你,终于,来,了……”闽王干涸的嘴唇颤抖着吐出这些字,仿佛已经用了他极大的气力,然而顿了片刻,他还是沙哑着嗓子又吐了三个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