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取回。”
“玉玺大印放回天章院密柜之中,至于遗诏……烧了罢。”
“是。”
“褚先生——”甄姬那似乎毫无表情又似有万般风情的脸再次朝向褚令,“褚先生不去看看王上?”
“昨夜我已经来过一次,王上还需睡一个时辰才会醒。一个时辰后,我再过来。”褚令平淡地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屏风边,他还是停下了脚步,饱含深意地说了一句:“甄姬,你想要的看来很快都会实现了,恭喜你。”
不知是褚令的哪一句话刺痛了甄姬,她的面色突然十分难看,看着褚令拂袖而去的背影,她欲言又止;走到龙榻边瞧见闽王,又心如乱麻;转脸见龙婉十分尴尬地站在稍远处,她缓缓吐了一口气,柔声道:“到我这里来。”
“奴婢龙婉,李朝和雅公主的殿前女官,给珍妃娘娘请安。”
“想必李朝宫中,也不少这些龌龊难堪之事罢,”甄姬揉了揉额角,扫了一眼四周紧闭的门窗,“你做的很好,当机立断,未将事态扩散。想必你家主子,也是一个极聪明伶俐之人吧。”
“和雅公主殿下之聪慧,非常人可比,奴婢惭愧,未及殿下之万一。”
“子华那孩子太不懂事,待他此次归来,我必让他好好给公主殿下赔罪——”
“娘娘,三殿下如今身处魏国,大业不易,自是艰险异常,我家公主虽为女子,”龙婉坦然地抬头看着她,“却愿以一己之身、李朝嫡公主之位,竭尽全力助三殿下成就大事。”
说罢,龙婉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而甄姬愣愣地看着她,片刻的失神,她莞尔一笑,那眼波流转,轻启朱唇间,便如满树桃花怒放,一时连龙婉都有些迷住了。
“既如此,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甄姬伸手扶她起身,亲切道:“昨日匆忙归来,仿佛还有一位姑娘,今日怎未见她?”
龙婉一愣,这才想起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阳樱却没有来?她心中一阵不安,赶忙俯身道:“回禀娘娘,她唤作阳樱,是公主殿下的一等宫女,昨日她大约颇受了些苦楚,奴婢不放心,想先回去看看她。”
“去吧,若是有恙,拿我的手牌去医署传人瞧瞧。”甄姬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色的莲花手牌给了龙婉,龙婉谢了恩便赶忙退了出去。
一时间殿上再无旁人,甄姬坐在龙榻旁,轻轻将闽王的一只手小心翼翼握在自己怀中,那只手的温度与常人无异,甄姬多希望,面前的人一觉醒来之后,也能和以往一样,笑着唤她过来,给她吟诗、为她作画,哪怕她从前总是冷冷地、哪怕她总是哭——不,她再也不会冷冷地对待他,再也不会哭了!甄姬多希望老天将她青春年少的那些年还给她,她想用自己最美最好的时光回报这个人,而不是当他渐渐沉默、渐渐老去的时候,她才发现,只有他、唯有他,才是她一生所求真正的良人。
慕容靖带着人抬进一个大木箱,里面早已置放了冰块,将慕容煦的尸体摆进去,便迅速地抬走了,就连地上沾了血迹的地毯也很快更换了一遍。天章院的太监宫女们得了吩咐陆续进来,开窗换气、拉起窗帘,摆上新鲜的瓶插花,搬来新的冰鉴,各司其职的宫人们做着各自的分内事,却没有一个敢大声喘口气或是多说一句话。
其实整座奥园的人都知道,大奥的天,在这不过短短一夕之间,改了,又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