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数步,越走蓝倪儿的心就越慌,不舍的再回头往他的囚房眺看,见他发丝散乱,蓬头垢面、肮脏邋遢,那副龌龊潦倒乞丐样,正倒于稻草上继续缩睡,喉头又时一紧,眼眶蓦地红了起来,再等半月,如耶律范还依然如故,那就别怪她了。
蓝倪儿突然的感觉并没有错,十月二十九日,夜半三更,上京正值大雪纷飘,这场大雪连续下了三夜三日,为大地披上了一层厚厚白雪绒衣,万物皆枯,人兽皆瑟。可是……
在这么天寒地冻、无星无月漆黑一片的雪白大地上,上京城外数十丈的雪丘突然轻微的晃动起,伴着冰雪微小崩落,突见一双寒冷冰眸出现于积雪里,冰眸一现,崩雪还是大力抖动,骇然之下,诡异冰天雪地里竟然冒出个身着雪白镶绿服的猛汉,如地鼠无声无息从雪地里钻了出来的猛汉,煞气凛冽,钻出厚雪人就如雕像般蹲于雪上,身躯不动,可一双血眼如红外线般,咕噜朝前不停扫射。
只见诡异猛汉脸庞粗旷,煞气血腥,笑这一词跟他像是绝缘一般,穿着单溥军装却不觉寒冻,猫蹲于皑皑白雪,如炬虎目泛光扫射城墙上点点星灯。
三观二瞥后,突见他上抬黑黝大掌,黑掌时捏时握、时挥时比,当诡异、快速又简单的手势捏成拳状时,他身后的白雪突然抖动而起,蓦地平静的雪丘里又攀爬出两名大汉,这两名大汉跟猛汉一模一样,皆是面孔凄厉,目光狠辣,穿着白色绿点突击战正规军服,脑袋戴着一顶与军服同色军帽,脸颊沾着大量白雪,白雪随着他们伏地攀爬而抖落于地,天寒地冻的节气,像是与他们没有关系一般,动作灵活,如水蛇一般爬的既快又无声息。
才数眨之间,两只水蛇已爬到城边,擘电厉目斜上一扫,动作一致便解开腰前倒爪勾,当城墙上一群兵铠巡逻过时,两条倒爪勾整齐朝黑暗城墙而上,勾刚抵达墙檐,可谓是同一时间,下面的手臂蓦地一紧,仿佛爪勾百分百会搭到墙般,两个诡异的东西,顷刻之内已然攀挂在城墙半空。
如雕像的猛汉蹲在皑皑白雪上凌厉眺看前方,冰冷目光见到挂于墙上两人的一通手势,脸色顿时绷的更紧,黑掌侧竖小弧度朝前一挥……
我的妈呀!刹那间,只见浩浩皑皑雪堆里突钻出如蚁般的凄厉狠辣恶汉,这群恶汉少说也有数百人,攀爬前进的只只贞子,全都是突击队正规军服,头戴鸭舌军帽,后背挂尖弓、利箭、血刀,腰缠细索爪勾,左腿上绑着一包小袋,袋里不知装有什么东西,右腿上则插着一柄短匕,匕刃极利,一看就知道平时打磨保养的极好。
蔡经治一行人早三天前就来了,一直躲于临潢府外,刚刚抵达,比常人还要锐利的目光和感观,马上便嗅到临潢不简单,一圈走下来,发现临潢设下的暗卡不下数十道,心头顿时一喜,看来大王果然就是被软于上京了。让王可姑扮牧妇先入上京查探下落,三百多人白天猫于深山野林,夜晚则派人潜入上京与王可姑联络,耗了整整三天,才探得大王下落,临潢城池和上京城池三日来,回来更是让他们给翻过了六次。只是前六次和这次不一样,这次如此有失,他们死的小事,大王的命可就危了,在雪豹和猎鹰守则里,是死一万次都不被允许的。
蔡经治目光凶狠,率众从远方飞速爬到墙壁猫贴,脑袋后仰上探,目光盯着上面那只摊开的手掌,三百多双血目光聚焦,看到城上的火光一过,瞧见半中摊掌捏拳,一时间,所有人动作整齐反转过身,早就准备在手的爪勾往上一抛。寂静寒夜里,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铁石轻碰微起,这群东西已经蹬腿,倾斜身躯往城墙无声飞奔,仿佛地心引力跟他们没关点关系似的,更好像他们原本就该倾斜跑步一样,动作整齐一致,以让人咋舌之速便上了城墙。
巡逻兵甲刚过,整整三百多人如鬼魅一般,明目张胆的跃上墙城,瞧见远方另一批巡灯近了,勾倒反挂于对面墙沿,上墙都如在奔跑,下墙不跟空对地导弹一样?一个眨眼,三百多人已经脚踩大地,收回倒勾,就这样嚣张之极,如入无人之境朝黑暗里隐身进去,而城上的巡逻兵铠这时才屁颤屁颤巡来,严阵以待、凛冽彪悍过了这段城墙仍没发现任何马迹,这就是金辽号称守的最严密的大都?三百多人就这样从号称最严律的羽林军眼下越入了都。
上京很白,平头马房屋被连日大雪封盖,三更半夜的雪依然纷飘,街上无鬼无影,连最晚睡的狗都冷的瑟缩不叫了,城东旮旯角落一间不起眼的民房,街坊邻居都缩在炕上睡的死沉。躲过数道巡逻,三百多人抵达了这间挂有记号的民舍。
“咚咚咚……咚!”
三长一短敲门声起,黑暗无火的民舍门板吱声开启,冷冽曦辉下,一名三十左右妇人便映入瞳孔内,只见此妇体态丰腴,面容带妖,翦眼、细眉、红唇、皓齿、属中上之流美丽,可身上那一股妖孽般的气质,就算只有中上之流美貌,却也让人很想和她上床滚几滚。
“来的好像有点晚了。”王可姑面容冰冷,似是在责怪又是在斥责,翦目如万年寒霜,身上穿着的军装与蔡经治白缀绿军装相反,她身上穿着的军装是绿缀白,直到现在也才发现,原来三百多名猛汉身上穿着不全都是白缀绿,许多人身上也都穿着和王可姑一样绿缀白军装,猛然醒悟,现来这群东西,不是一只部队,而是两只。
蔡经治凄厉目光不输给她,大掌上抬侧扬,身后三百多人瞬间如鬼魅一般隐进了黑暗里面,他语气平仄道:“城东巡兵过多,费了半刻钟,废话少话,大王人在哪里?”仿佛她欠他似的。
“进来。”王可姑翦目往隔壁邻居的扇窗投去凌大厉一眼,后退进民舍,便把门关上,房中啪的一声,一小搓火苗升起,民舍一目了然,两间厢房,厅中一张败桌,桌上摆着数张画纸,纸上画的竟然是天牢四下的兵布和牢内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