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也没错,只是来不及卖身就被人赎走的妓女。”回想往事,倪婉真不太所谓笑着点了点头。
“不会吧?哪里有妓女像婉真岳母这么美丽的?”
“什么美丽?我也就算长的可以,世上真正貌美的女子多的是。”
“才怪,那婉真岳母为什么投身青楼呀?”
“嗯。”倪婉真侧首想了想,“记得小时候生于江边,那一年决堤了,便跟着大家来到苏州,父母记得是死了吧?”柳眉皱起来,细想也想不起来接着道:“也不知是走散还是饿死了,我便被人卖到青楼,幼年为客人端酒递菜,长大后老鸨便栽培,十三岁那一年刚刚挂牌接客,便遇着了夫君。”
“不是吧?”阿真更加错愕了,愣看她弱问:“老爹那木头也去**啊?”
听得这番错愕的话,倪婉真噗哧笑道:“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来了木头也知情趣了。”
“这么说也对。”阿真承认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扭看她含笑美目道:“婉真岳母,那你现在还挂牌接客吗?大爷有的是银子喔。”
“又与娘亲胡说八道。”倪婉真抬起玉掌往他肩上一啪,嗔怪横瞪一记道:“娘亲与你说前事是为你解忧,怎地又这般没个正经样。”
“好吧。”阿真认错,踢了踢脚下的杂草道:“婉真岳母说的这些与小婿有关吗?”
“没有关系便不说了。”倪婉真美目含笑,轻柔拍了拍他撑于石椅的手掌,叹息讲道:“小时候给人跑堂,见过很多被卖的姑娘们不从,总是挨老鸨的鞭子,捱不过最后也都从了。娘亲还记得,有个姑娘最为倔强,死活都不肯,最后被老鸨下药迷昏了,当晚身子便被一位大爷给强占了,隔天她醒来时抓着这位大爷又打又闹,把这个大爷给吓走了。往后半年这个大爷便不再来了,这个姑娘也接客了半年,可是不管如何,她使终对这个破身自已身子的大爷念念不忘,直到半年后又见到这个大爷,死活都要侍候他,大爷不愿她相倍,这个姑娘最后便自缢了。”
一丝黯然极快飞逝于阿真的瞳眸内,静静伏坐于石长椅,目光则幽幽看着脚下的杂草。婉真岳母要说的他听得明白,她想告诉自已,女人再怎么倔强,再怎么不愿,第一个男人永远最难忘怀,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最深刻。殷大小姐虽然在未知情况下与自已拜堂了,纵然她再不情愿,他都是第一个与她拜堂的男人,意义何其的重大,古人的脑袋就是这么的给驴踢了。
再反过来说自已,他这辈子没有朋友,亲人都死了。虽然一直不承认,内心却在不知觉里认定了殷大小姐是第一个自已的亲人,毕竟三次礼成,入了洞房,殷大小姐是自已的妻子。回想那一夜知晓拜堂之人是死尸,他是如何的悲伤于至晕厥了过去?隔天醒来,惊见妻子醒了,又是何等的震奋,殷大小姐都表示自已是恶心癞蛤蟆,自已又如何的一边害臊一边却情不自禁的调侃她?
若自已心里不认殷大小姐是妻子,一个陌生人死了他何必这般的悲伤?若心里不认殷大小姐是妻子,他又何必磨磨蹭蹭赖于殷府?一个直接转身走人,让殷大小姐的武功被废,膛房里如何会有被欧打之事,为什么要刻意回房换衣服,直接走人就行了啊,什么会有再被欧打之事?
“唉!”想到这里,阿真默然叹了一口气。原来自已心里是眷恋的,希望殷大小姐愿意承认自已,希望她能留下自已的,贫穷怕了,没亲怕了,无友怕了。
倪婉真坐于旁边静静看着他,听得这声叹气,微笑问道:“爱婿绝顶聪明,想通了吗?”
“我一直以为殷大小姐是那种‘她不要别人也休想得到’心理,或许还有些‘宰相夫人’的虚荣,原来不是。”阿真苦笑了一下。
“不是。”倪婉真摇头道:“我的夫君便是将军,可将军有什么好的?终年不在身边,人明明活着可却整日担心受怕。有时我挺不明白,家里的生意如此大,钱财花也花不完了,何苦再去领那些俸银?好好的日子不过却总次次的去出生入死?”睇看了他一眼,漾笑再道:“功名利碌吸引男人,可女人要的不是让人敬重与磕拜,很单纯的只想要男人安安然然,平平淡淡与自已白首,男人总是那么的一厢情愿。”
闻言,阿真蓦地站起了身,表情亦常认真走于她跟前,深深作了个长揖道:“听婉真岳母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倪婉真含笑站起身,前扶他说道:“爱婿自是绝明无比,心里自然早也知晓这些,我只是戳破而已。”
“我要连夜到杭州,若明天婷儿与翩儿询问,婉真岳母代小婿说一声。”话落,他头也不回便朝府门方向奔跑而去。终于找到殷大小姐的好了,在古井之时她胆心的模样,为他闯金迎所受的宫刑,怎么他就想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