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南宋时期的习惯,这会议的地点自然选择在益州城里最好的酒楼上。
只可惜在益州这种偏远地区,就连这酒楼也是稍嫌破落,远没有临安城里那些大酒楼来得豪华阔气。
趁着人还没来,肖恒就在这酒楼里巡视了一圈,四处看看都有没有什么破绽,数数椅子数量够不够用之类的小事。
等巡视得差不多了的时候,肖恒就找了个视野比较好的角落这么一坐,居然就着黄酒悠闲的嗑起了蚕豆来……
毕竟这些商人都是看着秦大人的面子来的,所以有秦家的管家出面迎接就足够了……秦大人本身甚至都不用出面的!毕竟这身份地位在这摆着,规矩礼节也都是现成的,太过折节反倒会令人怀疑秦府是不是另有图谋。
不过事实证明肖恒的确没想多——肖恒坐下没多久就有人从楼下爬了上来,四处一看发现了肖恒这个生面孔,他只是稍微一愣就走上前来拱手问道:“在下黄文,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姓肖。”肖恒笑笑道——既然这人不认识自己,那么肖恒也没必要自揭身份。
“原来是肖公子。”那黄文在肖恒身边坐了下来,肖恒见状就把酒壶往他面前推了推。
这黄文也没瞧出不对来,拿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脖一扬,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毫不客气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来这家伙是以为这酒是每桌的标配了……可他却也不看看,其他桌上哪有酒菜?
肖恒也不以为意,反而将蚕豆碟子也往他面前推了推。那黄文也不客气,捻了个黄豆就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了起来。
“黄文兄有何心事啊?”肖恒问道。
“唉……你我同命相怜,又何苦提这些糟心事。”说罢那黄文头也不抬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居然开始借酒消愁了。
肖恒倒是奇怪:“这同命相怜是何道理?”
“咦?你不是……?”黄文奇怪的看了肖恒一眼,“还是说你不知道?”
“还请黄文兄不吝赐教。”肖恒拱了拱手。
“你真人倒也奇怪。”黄文说完却没有立即回答,然后吃了颗蚕豆,又喝了杯酒。
肖恒也不生气,只是接着问道:“何怪之有?”
“这眼看着大难临头了,你却毫不知情……你说怪也不怪?”黄文讥讽道。
若不是真的好奇,肖恒此时恨不得给这谜语人两拳,不过考虑到这人奇怪的态度,肖恒也就先忍了。
“黄兄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如此讥讽于我……这不太合适吧?”肖恒淡淡的说,“你若愿意说就说,不愿意就请便,只是请把这酒壶还我。”
“啊?这……”黄文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周围酒席上并无任何菜品,这才惊觉此酒、此豆乃是肖恒所点。
“抱歉兄弟,我这是愁急了眼了……”黄文长叹一口气,将酒壶还给肖恒之后,这才愁眉苦脸的说道:“之前听闻秦大人抗击金人有功,还以为是个清廉之人,可现如今却要强买我家生意的股份,这……这与强夺何异!?”
“强买股份?”肖恒听完啼笑皆非,“你从哪听来的?”
“从……难道不是吗?”黄文听闻此事似有转机,立即追问道。
对于这些小的供应商,肖恒一共提供了入股加包销、低息贷款加包销或者无附加条件包销这三种完全不同的合同给这些商人选择。
若说效率最高的必然是直接入股,但毕竟这个年代的人大多保守……正是因为害怕眼前的这种情况肖恒这才弄出了三种完全不同的方案,以降低这些商人的防备之心。
没想到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就变成了秦大人要强行入股夺人家产了。
“当然不是,不是一共有三种选择吗?”肖恒问道。
“三种……呵呵,说是三种,但天知道这秦荐……秦大人安的什么心!”黄文低声说,“他哪有财力收购我们的货?而且还不管产多少都包了,怎么可能!?”
“……”肖恒闻言稍稍沉默了一会——他还以为秦府富可敌国已经天下皆知了呢,谁曾想这人居然敢质疑秦荐的财力!
“你不知道秦大人在练兵吗?这练兵需要多少银子你总知道的吧?这练兵的钱可找你征税了?”肖恒忍不住辩解了一句。
“现在不就是吗!?”黄文一脸委屈道。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莫不是这些小商人以为秦大人练兵没钱了开始准备搜刮民脂民膏了?
“当然不是。”肖恒一本正经的说,“你听说过报纸吗?你听说过座钟吗?那可都是秦大人家的产业!你不知道秦大人在临安府有座最出名的楼叫做看楼,每天那可是日进斗金啊!”
肖恒厚着脸皮吹牛道。
“真的?”黄文微微一愣,“报纸真的是秦大人家的?”
“当然。”肖恒笑道,看来这报纸的覆盖面的确很广,虽然这算是肖恒所有生意里最不赚钱的了,但看来它在外界的影响力却是最大的。
在短短几个月前,肖恒手中影响力最大的产业还是临安大剧院呢,报纸面世之后短时间内就将临安大剧院比下去了,而且看这架势它的影响力还会继续扩散。
两人聊着天的功夫,这酒楼之上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不少人,而且这些人的表情基本上都是愁眉苦脸的。
见状肖恒心中忽然有些奇怪,就开口问道:“我说黄文兄,之前你那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在客栈的时候听林家大少爷说的。”黄文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林家大少爷?”肖恒一愣——他脑子里可没这号人物。
“嘿,快看!那不就是嘛!”
肖恒顺着黄文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就见林家老太爷带着个年轻人走了上来。
那林家老太爷肖恒倒是认识的,因为他们之前在夔州城的时候借住的园子就是他们家的,算是承了他们家的情……不过这林家大少爷为什么要散布这种谣言呢?
他是在贩卖焦虑以达到特殊目的?还是说他本来就这么想的?
想到这里,肖恒不由得仔细的观察起这位看上去很不开心的大少爷。
“他一直都这么愁眉苦脸的吗?”肖恒低声问道。
“是啊,前天客栈里碰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黄文答道。
看来是我多心了吗?
肖恒又看了那位大少爷一眼就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