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将过,秦国陇西、北地两郡突发地动之事,其后,两郡之内又连绵旱情,虽有毛渠、水车等物,但仍使得夏收之料远远不足。
田野荒芜,牧场凋敝,牛羊马群死伤无数,没有出乎周清的预料,从咸阳一路向西行进,已然看到大量贫苦的饥民从陇西流入关中。
与此同时,关中之内的流言也在有心人士的推动下,快速扩散,比起陇西之地的天地灾难,似乎那些流言更为汹汹些。
有流言:秦国欲要吞并天下,此为昊天之报应也!
有流言:秦王暴戾,逼死母后,若然再兴兵戈之事,当使得赢秦一族遭受灭顶之灾!
有流言:陇西地裂三百丈,还是赢秦祖地的地脉,这是昊天示警,寓意秦人将绝灭矣!
有流言:地动之下,秦国已经大乱,已然成为危难之邦国,必将屠戮在秦山东诸国之人,以为警告!
……
诸般种种,一路之上,周清所听到的太多了,灾情被夸大的离奇恐怖,似乎整个陇西都被地动震垮了,各种有关天象的预言、占卜、谣言纷纷流传,真有些言之灼灼之意。
“公子,也不知道如今咸阳是什么情形?”
南下渭水,朔游而上,三天而过,仍未入陇西之地,听着流传越发之广的传言,云舒似乎也明悟为何大王会派遣公子坐镇陇西二郡。
“有小碍,但无大事。”
“山东诸国欲要以此等流言挽回颓势,有些异想天开了。”
周清摇头轻笑,秦国法治而上,流言而出,很容易查出来源的,如此,也能够尽快的掐断流言的扩散,流言不存,民心安稳,一切便可为秦国内政了。
而差不多,与此同时的秦廷咸阳兴乐宫殿内。
中枢诸臣同样听到那些甚为夸张之流言,虽然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便是镇定下来。
“陇西灾难,对赵攻势不变,一应粮草辎重、征伐民力之举不变,不得影响既定之策。”
秦王政身着冕服,从章台宫下朝,尚未换过常服,翻阅手中政令文书,有诸多应对之策,面上轻轻一笑,那等流言不过山东诸国的拖延之策。
然……在自己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或许蓝田大营的主力出动会晚上一些,但明岁立春左右,决然东出,兵压赵国。
“我王,如今陇西地动灾难,饥民已经流入关中,不过又蜀郡、关中两大粮仓之所,财货粮草充盈,纵然百万饥民入关中,也无太大侵扰。”
“然,此等乱象,也该一显大秦应对之策,否则不足以安朝局民心。”
相邦昌平君出列进言,数年来,关中郑国渠、蜀郡沃野千里之地尽皆大丰收,饥民入关中,并不为祸事,但若是秦国暗地里处理,或许会令山东诸国以为秦国怕事。
唯有大张旗鼓出策应对,彰显秦廷决心,才能够震慑那些流言异心小人。
“相邦有何策?”
秦王政颔首以对,视线落在熊启身上。
“臣昨日与长史、廷尉、大田令等人拟定三策,望大王裁决!”
“其一,昔者修筑郑国渠之时,秦法便是治灾不救灾,武真侯也曾提出以功换取食物之策,可以允许陇西、北地两郡饥民修筑长城,粮草由郡县府库支出。”
“若是不足,也可从关中调拨,如此,既可以令饥民留在原地,也能够稳固长城战线,旱情、地动之事解决完毕,则归于乡里。”
“流入关中的饥民,也可以入山林自救,也可入郡县修筑水利工事,以为代价。”
昌平君熊启近前一小步,将口中三策徐徐道出,统领国政这些年,应对这些小事,自然游刃有余。
厅殿之内,群臣静静听闻,为之颔首,此策堪为上佳,令饥民固守本地,也可防止他们生乱。
“其二,赵太后乃是高年病逝,虽然已经葬之,但按照秦廷礼仪,当禁婚乐诸事,然老秦也有古老风习,作喜丧待之,可以示宽各郡县。”
针对流言攻击的太后一事,昌平君也提出对策。
语落,群臣思忖一二,亦是为之颔首。
“其三,秦国咸阳乃至各大郡县山东诸国商贾、游士去留自便,不加任何干预,文书当即刻下发各大郡县。”
针对秦国欲要霸道持强对待山东诸国之人之事,同样有此策。
文书而落,对于山东诸国之人,没有任何限制,如此,流言可破,也可稳定在秦的山东诸国商贾、游士之人,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受流言影响之人。
“善!”
秦王政聆听完毕,丹凤之眸深处,亮光忽闪,落下定语。
旋即,朝会刚散,秦王文书与国政府邸的文书连番而落各大郡县,又在咸阳四门张挂公告,法治之下,令行禁止,各大郡县即刻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