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然而......”陈谓然看着那个边走边唱的男子,心里微动,然而语气依旧是冷漠:“现在是白天,注意他的人太多,等晚上再说,我们先去看看下一个。”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因为与某个“大儒”曾有龃龉,但后者人脉深厚,很快就让书生在京城里沦落到了宛如过街老鼠一样的境地,他的名声比臭水沟还要让人厌恶,最后甚至连回家的钱都没有了,只能在青楼门口当个勉强糊口的伙计,连青楼里面的女人们都看不起他。
一个穷困潦倒的中年乞丐,数月前,也是家有薄产,有妻有子,还有一间在京城坊间的小店铺,可以说算是平民百姓中过得不错的人了,但就在不久前,京城动荡,他的商铺直接被一伙乱军洗劫,去衙门告状却又无果,前后花了许多银子打点,可不见半点成效,反而被各个衙门轮着敲诈欺骗银子,最后几乎把历年的积蓄耗费了大半。
痛恨当前朝廷、痛恨某些大臣、权贵、世家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陈谓然只是让手下人去京城中留意打听这些人,不过几天,便找到了很多。
但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虽然心里装着仇恨,却并没有实现它们的机会。
换句话说,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如此,陈谓然便给这些人加把力气,让他们替他冲锋陷阵。
只要稍微利用利用,就更是能让这些人替他死心塌地的办事。
不管白天晚上,安雪山都是一样的烂醉如泥。
家族里削减了他的月例银子,他没有足够的钱去喝好酒,便流连于普通的小酒馆,用村酿把自己灌得烂醉,直到想不起任何现在的事情了,才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有人会说,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了自己的前程,整日烂醉如泥,太蠢太傻。
安雪山虽然是安家孙辈,但自小父母双亡,只有黄家女陪伴着他,在黄家待着的时候,那段日子总是能让他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可以说,黄家才是他心里认定的亲族,黄家女性格极好,两人从小便是青梅竹马。
若是你看到你妻子的头颅悬挂在城头,而你所谓的“族人”却是那个亲自下命令杀了她的人,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
安雪山不愿意去想了,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模糊间,他感觉一个人在他对面坐下来。
接着,便是一阵诱人的酒香。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喘气声,伸手一摸,便摸到一个冰凉的瓷瓶,正想往自己这儿揽的时候,瓶子被人猛然攥住。
“拿,拿来......”安雪山喃喃自语,他想抬起头,却被人揪起头发,猛地一耳光扇倒在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骂骂咧咧,以及雨点般落到他身上的拳脚。
“你的酒楼,今晚我包了。”
陈谓然随手扔出一锭金子,店掌柜懵懵然接住,眼神瞟了一下被人痛打的安雪山,立刻闭上嘴,站在旁边不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雪山感觉打在身上的拳脚停止了,他当即就要爬起来,却又被人按倒,他发怒了,一边吼着,一边仍要站起来。
随即又是几脚。
安雪山整个人都被踢翻,但他没有屈服,依旧是要爬起来,这时候,他整个人浑身都是尘土,满脸的血污,鼻子和嘴角都被打破了,正在往外流血。
模样极其凄惨,光是看上去,就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安家的公子。
“王...公子,这样的窝囊废,能替您办什么事呢?”
青衣人看了一眼冷冷旁观的陈谓然,不解的问道:“他为了一个女人,就能天天在这种地方烂醉,您要是......”
陈谓然轻轻摇头,青衣人立刻闭上嘴巴。
“他为了一个女子就能放弃自己在安家的前程,这是重情,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安家给他的恩惠,让他自觉得安家对他有情。”
“只要我们让他觉得,安家实则对他没有任何情义就行了。”
“可是......”
“好了,这是我要去做的事情,跟你讲那么多也没用。”
“那,小人现在应该做什么......”
“哦,我刚才忘了,快去叫他们别打了,等一下,那样还不够,我亲自去吧。”
“......”
安雪山正在有气无力地挣扎的时候,猛然看见一团人影凌空纵来,飞起一脚踹开自己左手边一个壮汉,紧接着,那个人攥着酒瓶就狠狠砸碎在他右手边的壮汉头上。
两个刚才还在狠揍安雪山的人瞬间被打出酒楼,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陈谓然现在的武学修为放在天底下,也不过是很普通的那种武者,但,做出一点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动作,却是足够了。
他搀扶起安雪山,将桌上那瓶酒放到他面前,自己又往桌上扔了一块碎银子。
在这里说明一下,陈谓然现在穿的衣服很是破旧,全然是一副普通游侠儿的打扮,
安雪山早已被打醒,但他只是瞟了陈谓然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抓过酒瓶,想要把自己再次沉浸在酒中。
陈谓然并没有阻拦,默默的坐在他面前,看着他不停的灌酒。
正常人天天这样喝酒,早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说,安雪山要么也是个修为不凡的武者,要么,就是有人在暗中照顾他,要么,是最后一种情况:
他还很清醒的知道该做什么,现在的一切,则是他的伪装。
倘若他是武者,刚才被两个虽然壮硕但实则没有半点武学修为的人拖着暴打,肯定已经还手了。
同样的,若是有人在暗中照顾他,刚才也肯定出手了。
那两个都是陈谓然雇来的地痞,唯一的命令就是下手狠揍,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所以,是第三种情况。
安雪山喝了一会酒,看到陈谓然一直默默的看着他,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
他指着自己,问道:“你看我像什么?”
陈谓然没有说话,眼神往酒楼外面的一条狗身上瞟了一下。
安雪山望了过去,哈哈大笑:“不像!”
“天底下没有受了委屈不咬人的狗!”他重重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受了委屈才来到这里喝酒?”陈谓然若有所思。
“难道你不是?”
安雪山凶狠的看了他一眼,又拿起桌上的酒要往嘴里灌。
“我也一样,只是,
我想,
你受的委屈,未必有我的委屈大。”陈谓然冷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