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沙场宿将,很清楚这样的做法极其愚蠢,但他们不敢得罪安螭徐,最多在安螭徐派人来邀请的时候用各种理由婉言拒绝。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安兕光在明郡湘江旁过得水深火热,他周围还有不少兵马,但奈何凉军的包围极其严谨,除非安兕光抛下大军,直接从湘江坐小船顺流而下,才有逃跑的机会。
凉军又一次进攻了,这次他们留下了几名俘虏。
安兕光这时候才想起要打探情报,于是他把这些俘虏关进牢里,然后从他们嘴里得知,京城的族叔安螭徐已经带兵出发,然后攻占了他的范郡。
在一夜的咆哮和砸东西后,安兕光红着眼睛走出自己的帅帐,然后自己走到军中点将鼓旁,重重擂响牛皮大鼓。
轰隆隆的声音吵醒了整座军营。
“探子回报,叛军方向有异动,营中旌旗飘飞,疑似即将出兵。”
“各处加紧防守,不准贪功冒进。”
“喏!”
王风虎冷冷看了一眼外面,道:
“安兕光还想往外冲。”
“那就把他摁死在湘江里。”旁边的裴玄站起来,说话的时候,下巴上的白须一颤一颤。
外面营帐被人一把掀开,进来的人面庞有些熟悉,但已经不是待在凉王身边的那般青涩模样,整个人在军营里打磨数月,早已磨平了棱角,一言一语都带上了点铿锵。
“长志。”
王风虎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来人问道:“敌军动向如何?”
“以卑职看来,恐怕敌军是佯攻。”宋长志朗声道:“高处不去争夺,反而尽皆聚集在平坦处,表面上是军阵集结,卑职却认为,这只是假装孤注一掷,实则还是吸引我军放弃优势,下场与他们厮杀。”
“不错,有长进。”
王风虎笑了笑,道:“你跟着本将军也有些日子了,今天本将军给你上最后一课。”
他站起来张开双臂:“替本将披甲。”
等来到湘江边的时候,一阵狂风顿起,仿佛让人置身于那湍急的江潮中。
纵然眼前只是魏地湘江的一条支流,但明郡历来和魏地联系较深,因此也就叫这里为湘江。
同时,它虽是一条支流,可看着暴雨中波涛汹涌的大江,这条江就未必比不过它的发源处。
大大小小数十条战船被缰绳死死拴在岸上,宋长志看了一眼紧绷的缰绳,毫不犹豫地跟着王风虎往船上走去。
楚军的旌旗不断被雨势压倒,随即又借着风势扬起。
王风虎顶着呼啸的风声,对周围的兵卒吼道:
“升我将旗!”
桅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随着缰绳被士卒猛然砍断,足足八千名凉军开始顺流而下。
“退后者死!”
安兕光这次亲自披甲冲阵,带着仅有的数千名骑兵拼命冲击凉军的阵脚,凉军开始溃退,裴玄站在楚字旌旗下,拔剑怒吼:
“贼军近前,诸君何不死战!”
“楚!”
“楚!”
枪林剑戟猛然交并碰撞,发出惊人的声响,但这只是战场上普通的一幕,双方士卒开始在这面旌旗下对着彼此发起冲锋,鲜血四溅,真正的猛士在厮杀中牺牲,两边的主帅却始终盯着彼此,像是两头谨慎而凶残的狼王,毫不吝惜自己手下的性命。
“本将军要告诉你四个字,用兵如泥!”
王风虎坐在战船中,对着宋长志冷冷道:“我军看似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此刻正将敌军团团包围,但敌军人数亦是有数万,略比我军少,但绝不可小觑。”
“须知,全军身临绝境,有时候却能临死反扑。”
“置之死地而后生么?”宋长志喃喃道。
“不错,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真的是有长进了。”
王风虎闻言大笑,但宋长志迅速补充道:“卑职在王爷身边当侍卫时,曾听王爷说过,“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
他说完这话,看见王风虎脸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原来王爷早就有了这般见识,可笑我还以为王爷只精于谋划。”
“不愧是先帝的侄子,不愧是陈家的后人...”
“将军!杀虎渡到了,杀虎渡到了!”
外面响起士卒的呼喊声,王风虎精神一振,替自己戴上铁盔,随即说道:“要出战了,走吧。”
“喏!”
一块块跳板被架上岸,两旁风浪太大,跳板很难架稳,王风虎吼了一声,直接从船上跳到近水处,跋涉着往岸上走去,船上士卒们有样学样,一个个跳下船,在水里扑腾几下,随即往岸上走去。
虽然是浅水,但下面也有些许暗流,有倒霉的士卒,却是一跳下去立足未稳,便被江潮冲走。
“加紧进军,等回去后,本将军做东,请弟兄们吃酒喝肉暖身!”
由于风雨太大,根本不用担心安兕光大军听到声音,士卒们的呼声在已经成型的军阵中传递着。
“打败叛军,回去吃酒喝肉!”
安兕光明明看着自己带着麾下将士一波波冲锋,数次将凉军打到快要崩溃的边缘,但不知为何,凉军偏偏能死死撑住,围在那名老将的周围,与扑上来的敌军拼死搏杀。
“张杀虎!”他大声叫来军中的神箭手,将自己的硬弓递给他,吼道:“射杀他!升你将军,赏金千两!”
“遵命!”
那名士卒脱下身上的甲胄,左臂擎弓,右手摸起箭矢,搭在弓上,放手便射,只听弓弦啪的一声开合,裴玄闷哼一声,胸前出现了一支深深没入的箭矢。
“贼将只会暗箭伤人么?”
他脸上苍白起来,但仍是督促麾下死战不退,安兕光气的让张杀虎再去射,但裴玄有了防备,这次却是不起作用了。
“王爷,王爷,后面凉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