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如今大将军也已知晓,控制了洛阳,不过是平定天下的第一步而已。朝中局势错综复杂,绝非擒住了一个董卓,便能真正掌控朝局。”
刘赫点了点头:“不错,我原以为董贼祸乱朝纲,只要将其诛杀,再收服或击败关东诸侯,则天下自然平定。不想如今诸侯野心已然滋长,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平定。而洛阳内部的势力,其祸患比之众诸侯也未必逊色多少。该如何应对,还请三位教我。”
王允冷哼了一声:“这些臣子一心为私,他们不过是怕将军控制了洛阳和朝廷之后,他们便不能像以往那般轻松安排自己的子侄担任机要职位,甚至于担心将军会如当初在并州时一样,将这些世家门阀予以诛灭,故而多番刁难。其实明眼人皆能看出,将军乃大汉中兴之福祉所寄,若无将军这等汉室宗亲出面,只怕天下纷乱之局会愈演愈烈,迟早这社稷朝纲会分崩离析啊。”
“不错,别的不说,就一个司隶校尉,自袁本初出逃后便虚悬空置,多少家族和重臣盯着,都想在董卓死后,将自家子弟扶上此位。而将军手中数十万大军,在他们眼中更是一块肥肉,皆欲将其瓜分而后快。如若大将军留在洛阳,此事自然落不到他们手中,如何能够不记恨将军?”
听他们一番分析,刘赫暗暗感叹。
“终究还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这种权谋斗争,刘赫最是厌烦,上一世还是学生的时候,在学生会中就没少为此烦恼,一想到之后要面对如此复杂之局面,他就头疼不已。
杨彪一见刘赫皱起了眉头,反而笑了起来。
“呵呵,不想威震天下的刘大将军,也有心忧心烦之事。”
“太尉就别取笑于我了。”
“老夫不敢。不过此事确需大将军小心对待,否则稍有不慎,内忧只怕会更甚于外患。”
“还请太尉指点。”
杨彪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拉拢一批,打压一批,震慑一批。”
刘赫闻言一震。
“不知要如何拉拢,如何打压,如何震慑?”
“大将军与袁绍、曹操等人不同,他们本就是士族一员,若是由他们掌控朝政,大多数世家都会支持。而大将军本身既非士族一员,之前在并州时又多番表现出与士族为敌之姿态,故而如今朝中大臣,大半以上都敌视大将军。”
刘赫这下倒有了一丝疑惑:“三位身后家族,皆是当世一流世家,为何却能如此义无反顾拥护在下,可否告知缘由?”
三人相视一笑,最后崔钧说道:“我等士族要想真正令家族利益有所保障,稳定之朝局才是关键所在。自光武帝以来百十年间,四海承平,才使得士族发展壮大,规模、地位、势力皆远超前朝。而桓灵之时,外戚、宦官凶于内,匈奴、鲜卑肆于外,黄巾、盗匪横于野,天下不定,朝局不稳,也使得士族大受打击。”
“而将军虽然在并州对地方士族豪强并不友善,然真正出手剿除者,皆是那些为祸一方,目无法纪,甚至于通敌卖国之辈,而那些遵纪守法,善待乡里的良善之辈,飞但没有被剿灭,且族中不少才俊皆被大将军挺拔重用,甚至不少家族参与北境六郡垦荒、行商之事,大获其利。不但令百姓安宁,胡人归心,更使得这些家族之地位、财富皆水涨船高。如此局面,方是我三人所期盼的。”
崔钧一番话,令刘赫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在下些许小事,能令三位如此看重,实在诚惶诚恐。”
“呵呵,大将军不必过谦。不过天下世家大族数以千计,便是司隶地区也有百余之多,真正支持大将军者不足三成。当初随老夫出城迎接大将军这些人,自然是立场鲜明。而剩余那近百家族之中,有些反对大将军,有些保持中立模棱两可,还有部分对大将军多有敬仰,只是因各种缘故,不曾站出来表态而言。”
“不错。”王允接过了话头。
“大将军所要做之事,便是拉拢那批已经投靠或者有意投靠的,打压那些反对的,震慑那些中立的。不过这一切,都需建立在一个根本原则之上。”
“还请司徒明言。”刘赫请教道。
“其实此事与大将军治军是一般道理,只不过是四个字而已:赏罚分明。”
刘赫眼睛一亮,似有所悟。
崔烈说道:“只要大将军一切遵照国法和礼节,行赏罚之事,便是名正言顺。董贼祸乱朝纲之根本,便在于以一己之好恶,代替国法,赏无功之人,罚无罪之臣,如此他人反对于他,便是出师有名。当初刘太守在并州诛除众多豪强家族,不也是一样搜集了他们之罪证么?正因如此,袁氏等人才只得在暗中对将军出手,否则何须如此麻烦,只要一份奏折,便能令将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如此一来,至少可以令朝局较为安稳,大将军出征在外,方可无后顾之忧。而且此举也可以令拥兵自重的诸侯有所顾虑,甚至于部分诸侯因此重新投靠朝廷,也未可知。”
王允补了一句。
“好,三位所言,一语惊醒梦中人也!”
刘赫喜不自胜。
打仗讲究出师有名,这朝政之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们今日以国法和大义反对于我,那我便以牙还牙。”
刘赫握了握拳头,胸中顿时信心百倍,将之前的郁气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