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的腿被马压断了!”家奴熟悉的声音传来:“新罗狗有伏弩,幸好只是射中了马!”
在家奴和亲兵的帮助下,高舍鸡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右腿从死去的坐骑下挪了出来,他这才明白为何家奴说“幸好”,一支约有四尺半长的短标将马颈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正从里面涌出,如果射中的是自己——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办?”副将压低了声音,竭力不让周边的部下听到自己的问题:“那股敌军应该不是新罗狗,看甲仗旗帜应该是唐军!”
“暂退百步,将有唐军出现的消息禀告上方!”高舍鸡说出了副将想说又不敢说出的话,他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这一千骑甲具装骑可是高句丽的宝贝,是用来关键时候一决胜负的,眼下新罗军中竟然有唐军出现,情况有变,自己就不能贸然孤注一掷。
“末将遵令!”
“传令下去,各队奔逃者,先斩将主,其三族贬为奴婢!其家财没收,用以抚恤战死将吏士卒!”金庾信神色威严,双眼神光闪动,完全看不出是垂暮老人的样子。
“啧啧,好厉害!”
王文佐听到身后传来的私语,他低咳了一声,制止住崔弘度和贺拔雍的悄悄话。金仁问抓住了高句丽铁骑后退的机会,重整了新罗人的右翼。当时天色已晚,两军都息鼓撤军,以待明日。而金庾信立刻将右翼败逃诸将擒来,执行军法。在王文佐看来,金庾信的做法着实是有些太过严酷了,毕竟新罗军的右翼虽然被高句丽人打垮,但是因为双方士兵的甲仗差距不小,新罗军上下已经竭尽全力,与高句丽军反复拉锯,直到最后高句丽人以铁甲骑兵冲阵,方才垮下来。在这种情况下还将败退的各队将主全部斩首,三族贬为奴婢,着实是有些过了。不过看两厢的新罗将领的神色,金庾信的做法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要么新罗的军法就是如此严酷,金庾信不过是照章行事;要么金庾信积威甚厚,无人敢于出言辩解。
眼看被押在帐下的十多名大小将主都要被拖出去斩首行刑,金仁问却出言为其说情,于是金庾信便借势让这些将主戴罪立功,领着亲兵去夜袭高句丽人营寨。一旁的王文佐还不知道这是两人串通好的双簧,暗想这金庾信以权术治军,先治人死罪,再迫使去执行九死一生的夜袭,活脱脱是一杨素再世,眼下是友军还好,将来若是与新罗敌对,可要多多提防。
既然明知要夜袭,王文佐这一宿就没有解甲,只是躺在毯子上打着盹,可却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才得知原来昨夜夜袭的新罗军扑了个空,原来高句丽军昨天晚上罢战之后竟然连夜撤兵,只留下几座空营。听到这个消息,王文佐大喜,对于他来说能够把金仁问平安送到新罗便是万事大吉,多杀几个少杀几个高句丽人根本无关紧要。
兴许是神佛听到了王文佐的祈祷,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顺利。新罗人终于渡过了汉江,进入了新罗国土,依照计划,王文佐在这里将和金仁问分手,率领部下前往鞋浦,然后登船出海,走水路逆流而上,返回泗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