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桑丘又向前挪动了几步,已经到了床前。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其他人都出去!”
大夫和宫女们就好像驯服的鸟儿,无声的退出殿外,桑丘意识到太子接下来和自己要说的话不能让第三者听到,心中顿时惶恐起来,显然这话是要让自己转告主人的,但自己能把话带到吗?他问自己。
“今日招汝来是为了让你带话给王卿!”太子的语速并不快,但呼吸却有点急促:“接下来的话你只许与王卿一人说,不得让第四人知道!懂吗?”
“小人明白!”桑丘磕了个头:“奴性命皆主上所赐,若形势有变,有死而已,决不泄言!”
“好!”李弘满意的点了点头:“数日前河北戍卒兵变之事,乃是因为朝廷赐给布帛不足,是以激怒士众,引发兵变……”
桑丘跪在床前,越听越是心惊。原来前几日闹得震动天下的兵变却是有来由的:当时依照惯例,像这种前往远方戍守的兵马,朝廷都会赐给士兵一些财物壮行,通常这种赏赐都会是丝帛,分量轻,士兵既可以在市面出售换取购买所需物品的钱币,也可以请人拿来缝制身上的衣衫。这次也不例外,但意外的是那些河北士兵们领到丝帛之后,却发现质量非常差,与其说是丝帛,还不如说是细麻布。于是这些河北士卒以为是被发放丝帛的官员克扣了,鼓噪起来,最后就引发了这场惊人的兵变。
“这,这丝帛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被发放的官员克扣了?这可是弥天大罪呀!”桑丘心中暗想。
“朝廷已经派人严查了!”李弘叹了口气:“结果报上来,当初经手此事的官员并没有动手脚,发下去的丝帛就是他从府库里领出来的!”
“那,那难道是监守自盗?”
“也不是,这批蜀锦是刚刚送到府库的,以前的存货已经都用完了。去查看的人检查了府库里还没有发放出去的蜀锦,和发放给士兵的一样,都是用细麻和生丝混纺而成,所不同的无非是生丝多些还是细麻多些而已!”
“蜀锦?刚刚送到?”桑丘脑子里闪过一道光,汗珠立刻从额头上流淌下来:“这,这,这难道是从成都运来的?”
“不错!就是从成都运来的!”李弘叹了口气:“王卿说加征了三十万匹蜀锦,以解朝廷燃眉之急,运来的就是这一批!朝廷已经派人去找押送的人,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纰漏!”
桑丘听到这里,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这件事情说大便大,说小便小,若是往大里说,这批名义上叫蜀锦的玩意掀起了一场长安旁边的兵变,这个要追究起来,便是让王文佐回家吃自己也没问题。
李弘看了一眼浑身颤抖如筛糠的桑丘,叹了口气:“你回去告诉王卿,这件事情本王一定会尽力替他在陛下面前周旋,让他不必担心,把心思用在替朝廷守卫剑南道上!当然,这么大的事情,终归是要有个结果的,你让他给朝廷一个差不多的交代,自然就没事了,也无需太过忧虑!”
“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桑丘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太子把这件事情包揽下来了,心中一阵狂喜,连连叩首:“小人一定会把您的话一字不差的转告主人,请您放心,善养龙体!我家主人一定会小心办事,不会枉顾您的厚爱……”
“呵呵!”李弘看着已经语无伦次的桑丘,笑了起来:“罢了,王卿曾经为朝廷立下大功,本王是不会忘记的。你快些回去吧!记住,要在朝廷前往成都的使者赶到之前把我说的这些告诉王卿!”
“太子殿下请放心,小人回去后立刻收拾行装,明天一早就出发!”桑丘赶忙道。
“这样就好,退下吧!”李弘笑道。
“小人遵旨!”桑丘磕了两个头,膝行倒退着出了殿外,才起身离去。看着窗户上渐渐远去的人影,李弘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外间的大夫闻声赶忙进来,扶了一会儿脉象道:“太子殿下,您这身体可是要静养呀,若是可以,还是少见外人劳神的好!”
“先生放心,我不见外人便是!”李弘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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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殿门,慕容鹉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慕容校尉请见谅,事关机密,恐怕我不能告诉你!”桑丘露出了歉然之色。
“那就不要说!”慕容鹉道:“那有什么安排?”
“我明早就要出城,赶回成都!”桑丘道。
“我明白了,那就走延平门吧!出城就是通往成都的官道!”慕容鹉沉声道。
“好,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嗯!”慕容鹉点了点头,一行人出了延禧门,刚刚上马,慕容鹉突然道:“你知道太子殿下刚刚那个样子是为什么吗?”
“为何?”桑丘问道。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慕容鹉压低了声音:“我只听太极宫相熟的宫人说,当时太子当着二位陛下的面呵斥宰相,言辞激烈,闹得不可收拾,最后连二位陛下都惹恼了,说这位置迟早是你的,又何必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