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位?”薛仁贵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金仁问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薛仁贵倒是不以为忤,他很清楚金庾信和金仁问的特殊关系,这个老人的死对他无疑是有着巨大的冲击。
“那就没办法了,毕竟王位只有一个!不过你若是想坐上去的话?圣上肯定会愿意施以援手!”薛仁贵低声道。
金仁问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薛仁贵也不多问,两人便这般回到各自住处。
金仁问回到住处,换了一身衣服,准备歇息,身边奴仆前来禀告,说外头有人求见。
“不见,便说我有些倦了!”金仁问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
“那人说自己姓曹,是奉您至交之令来见您的!”
“曹?奉我至交之命?”金仁问稍一思忖,便点了点头:“你带他进来吧!”
曹文宗一身素麻衣,一头乌发,唇边始终挂着笑意,让他看起来像路旁寻常行人。他长袍领口磨损,一边袖子撕破后草草缝上。“十分抱歉打扰您的休息!”他开口道,“遵照主上之令,小人在新罗,静候仁寿将军的吩咐!”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金仁问还记得长安故事,笑道:“怎么了,文佐又有什么谋划?”
“无他,只是助您登上新罗王位而已!”曹文宗笑道,他上前两步,附耳低语了几句,金仁问脸色大变:“什么?金庾信是你杀的?”
“不错!这厮替金法敏出谋划策,在倭国捣鬼,生出不少事端来,主上就令我来新罗,想办法取了他的性命!”曹文宗坦然直言:“主上曾经说过,只要您想要当上新罗王,他愿意鼎力相助!而金庾信不死,金法敏的王位便有泰山之靠!”
“好吧!”金仁问强自按下复杂心情,问道:“你是怎么杀金庾信的,仔细说来听听?”
“其实也很简单!”曹文宗笑道:“主上在这新罗国中已经有了些安排,早就在金庾信府中安插了几个眼线,将其府中的地形、安排探查清楚,画成图册出来,我预先记熟了。前天晚上带了两个得力的助手潜入府中,进了那厮的寝室,先扼杀了同房的护卫,后又用枕头闷杀了金庾信!”
“这么简单?”金仁问吃了一惊。
“其实没有这么简单,光是在金庾信府中安插眼线就花了不少功夫,若不是主上早有安排,光是这件事情就难如登天!”曹文宗笑道:“只要把那厮府中地形图册,夜里岗哨安排都查清楚了,杀一老儿又有何难?”
“哎,文佐总是料敌于先!”金仁问叹了口气:“既然是你三郎的人,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这次薛总管来海东,不光关乎新罗,还有熊津都督府,倭国,他都有统辖节度之权。我也知道这两个地方与三郎关系匪浅,尤其是倭国,更是三郎的口中之食。我先和你透个底,你带个口信,让那些人预先有个防备!明白吗?”
“熊津都督府?倭国?”曹文宗脸色微变:“难道说朝廷也要对那两个地方下手?”
“很有可能!”金仁问点了点头:“旨意里没有明说,但我估计薛总管那里有口诏,不到关键时候,他是不会亮出这张底牌的!怎么应付,你先禀告沈法僧、贺拔雍他们几个,三郎现在毕竟还在长安,消息往来少说也得好几个月,很多事情还是得你们自己做主!”
“我明白了,那小人先告辞了!”曹文宗赶忙向金仁问唱了个肥喏,起身退下。
送走了曹文宗,金仁问走到窗旁,此时外间天已经黑了,他看着窗外,外间一片昏暗,就好像他的心中。金庾信的死让他有种失去最后一点依靠的错觉,虽然这个老人一直毫不含糊的站在兄长的一边,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亲舅舅(金春秋娶了金庾信的妹妹为正妻),是父亲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残余。他离开人世,意味着自己和兄长之间的最后那点屏障已经不复存在,当初大家团结一起,齐心协力打败百济和高句丽,兴盛新罗;而现在共同敌人都已经倒下,剩下的唯有兄弟二人,持刀而立。
“我累了!”金仁问喃喃自语:“但这条路既然踏上了第一步,就不能停下来,要么倒下,要么走到终点!想必兄长你也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也会理解我的吧?就好像我也会理解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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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从窗口射出,在路上投下一条长长的人影。
曹文宗不喜欢影子,从他过往的经验,影子在夜里意味着暴露,暴露意味着危险,危险往往就意味着死。他加快脚步,将自己的身体隐入拐角,当影子从街道上消失时,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从金仁问口中吐出的信息让他心中一片混乱,跟随王文佐这些年来,他已经逐渐由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湖游侠,变为一个心思缜密,行事果决的武士。他很清楚王文佐一言一行很多时候都有不为人知的深意,而且很多时候总是只做不说。就拿他在百济、倭国、辽东所做的那些事情,单独来看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大唐在东北的安泰,但如果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就不好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