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分兵!”王文佐道:“七八万人凑成一团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指挥、调动、操练、补给都很不方便,更何况里面可战之兵很少,我打算分兵两路,一路去河阳,直取洛阳,还有一路从虎牢关那儿渡黄河。”
“大将军是想要两面进逼神京?”
“不错!”王文佐点了点头,他口中的河阳位于今天河南省孟州西,隔着黄河与洛阳相望。而虎牢关位于今天河南省荥阳市,是洛阳东面的门户和关隘。和后世的洛阳不同的是,当时的洛阳城是隋炀帝建造的,城池坚固,外围有众多防御据点,像这样的大型防御体系,可不是单纯从一个方向硬攻就能拿下的。当初太宗皇帝在攻打王世充就耗费了很大的气力,最后也是通过击败窦建德,使王世充陷入绝望才拿下这座坚城。
所以王文佐的计划就是同时从两个方向进逼,寻找战机,而且这里面还有一招变招,王文佐攻下河阳之后,就可以分出一支偏师,翻越太行山,进入河东,威逼蒲坂,直接威胁关中,使得敌军不得不分兵布防,顾头不顾腚。
当然,计划是计划,实际是实际,姑且不论现在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王文佐手下现在连可以独当一面,指挥偏师的将领都没一个,他只能盼着黑齿常之他们几个能够逃出来,不然就只能从辽东调人了。
“哎!”王文佐看了看自己身后不远处那帮子新投的河北义军首领,再看看左右两厢跟随自己多年的军官护卫们,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赶得上来的,先从行军和宿营开始吧。
不管史书上如何称赞河北民风浑厚果勇,幽并游侠儿。但王文佐心里很清楚,在真正的战争中,个人的勇气和气力,掌握武器的娴熟与否,和后天训练得来的组织和纪律比起来,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偏偏大唐在河北就没几个折冲府,其结果就是投靠王文佐的河北壮丁不少,但是有过军事训练履历的少之又少。如果就这么把他们投入战场,只会害人害己——历史上被己方溃兵冲乱阵型导致战败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王文佐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你们现在还不能打野战,那就别打了,野战的任务都交给他带来的那些老兵,这些新来的菜鸟就老老实实的学着挖壕沟,修壁垒,然后站在壁垒后面向外头射箭,丢石头,投短矛就行了。等硝烟味闻够了,死人见多了,看得懂旗号,再上战场不迟。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那些新兵们被折磨的苦不堪言,每天三四十里的行军结束后。老兵们就可以煮饭吃饭休息。他们还得切草喂马、挖壕沟、修围墙,干不完的杂务。王文佐不止一次看到有士兵一边打瞌睡一边拿着锄头挖地,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但没办法,从老百姓到士兵第一步就是学会忍耐疲倦和饥渴。
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清河之后,王文佐手下可谓是鸟枪换炮,卢仁基的情报很准确,确实清河库里不管有粮食,还有大批武器和制造武器的原料,附近的马场里有一千多匹战马。这愈发印证了王文佐的一个猜想——这老东西手上有一个效率很高的间谍网,难怪他养出卢十二这种反贼族侄,这么看来像卢照邻这种老老实实读书写诗,跑去长安想要找一条仕进之路的,在他们卢家还真是少数派了。
“十二郎,十二郎!”卢照邻喊道。
“啥事?”卢十二回过头来:“你有啥事就快说,我现在可忙得很!”
“你忙啥?”卢照邻问道:“我可好些日子没看到你了?”
“忙啥?自然是带兵呀!”卢十二笑嘻嘻的答道:“我现在手下有三千多人呢!”
“步兵骑兵?”卢照邻问道。
“当然是步兵!”卢十二笑道:“三千骑兵我可指挥不来!”
“步兵那可是辛苦的很!”卢照邻苦笑道:“大将军现在就拿新来的河北人当辅兵用,挖壕沟,修墙,割马草,每日都没有停歇的!”
“那还能怎么样?就他们这个样,还能上战场不成,不是送死吗?”卢十二笑道:“大将军这么干挺好的,挺不住的就滚,熬得住的留下来,然后再谈后面的事情!”
“你竟然这么想?我还以为你会嫌弃呢!”卢照邻笑道。
“怎么会!”卢十二笑道:“不要说我,军中的士卒们也想的明白。大伙儿丢下家里的田亩妻儿出来是为了啥,还不就是做当初夏王未竞之事?比起这个,吃点苦头又算的什么?”
“夏王未竞之事?”卢照邻闻言叹了口气:“也罢,希望这次能成吧!”
“肯定能成!论起仁厚,可能大将军不如夏王,可论起用兵,大将军可比夏王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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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佐发出的檄文终于传入长安,与之几乎是接连传来的是其在河北不断胜利的消息。这就好像一瓢凉水被泼入滚烫的油锅之中。长安城中上至亲王宰辅,下至贩夫走卒,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与其相比,就连不久前征发车马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这么说来,王文佐是反了呀!”
“你有没有看檄文呀!人家说自己起兵是为了救天子,反的是裴侍中和沛王!”
“废话,谁造反不给自己找个理由?他说为了救天子就救天子?这世上就凭他一张嘴说了!”
“你这话说的,不过的确当初天子病重,让沛王监国的事情有点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