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呀!”曹文宗长叹了一声:“贺拔雍呀贺拔雍,你所得都得了这么多了,还不知足。这次你要能过关,还是回乡持盈保泰,好好当个田舍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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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佐坐在房中,手中拿着口供,看了良久,口中始终不语。藤原不比站在对面,身体微躬,王文佐已经这么看了良久,他就这么站着等候,全无怨尤之意。
“这便是名单上人的口供?”王文佐问道:“这里面可有用刑拷问而得的?”
“回禀大将军!”藤原不比答道:“依照您预先的叮嘱,为了避免有人熬不过刑罚,就胡言乱语,以求脱身,害了无辜之人。所以属下都是一一亲自审问的,皆未用刑,您可以亲自验看被审问者的躯体,便明真伪!”
王文佐看了藤原不比一眼,他当然知道有不少不会留下伤痕的刑求之法,给受审者带来的痛苦其实也不比鞭打,夹棍,铁烙这些法子少。只是再追问下去也就没意思了,如果真的贺拔雍派人去彦良卫队里潜伏,那肯定挑选的是那种坚忍果决之辈,要藤原不比不用刑让他们吐露实情,这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王文佐这么做的原因是希望把这个案子的范围和影响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以免无限制的扩张,波及太广。
“我明白了,你先退下吧!”王文佐将口供纳入袖中,沉声道。
“属下遵命!”藤原不比无声的退了出去。
王文佐坐在案前,沉默良久。从藤原不比送上的口供看,虽然还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和贺拔雍当时和曹文宗说的“为后辈准备一个进身之阶”是有矛盾的。原因很简单,这些被送进彦良卫队的人只有两个是贺拔雍的亲戚子弟,其余都是身经百战的亡命之徒。最要紧的是,这些人的平均年纪有些大了,与贺拔雍的说法自相矛盾。
“贺拔呀贺拔,难道真的是那样?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你以为没有彦良你能在倭国站的稳脚?这也未免太蠢了吧?”王文佐突然用力捶了一下几案,怒道:“我这般待你,难道还不能让你满足,这世人之心真的太难测了!”
良久之后,王文佐终于恢复了平静,他走出门,对侍卫道:“走吧,去彦良那儿!”
对王文佐的到来,彦良表现的十分兴奋,他亲自来到王宫大门前,迎接自己的父亲。
“得见阿耶身体康泰,孩儿欣喜之极!”
“罢了!”王文佐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嗯,又长高了不少,是个好小伙了!怎么样,我让你主持四国之乱的战事,情况怎么样了?”
“禀告父亲,孩儿采用了上次和您说的剿抚并用的策略,除贼首二人悬以重赏外,其余协从皆令其杀贼立功,以功赎罪,不问其过。三日前,官军于淡路岛附近海域大破贼军,斩首三百余级,俘获千余人,落水者不计其数。两名贼首一人被斩,另一人正向西逃窜!”
“嗯,做的不错!”王文佐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儿子,虽说彦良手中的军政资源远胜叛军,手下的军官也都是经验丰富,十分能干的,自己又替其制订了政略,但这距离军事上的胜利还有相当的距离。彦良能做到,说明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不欠缺一个出色将军需要的某些特质。有这样一个继承人,王文佐军政集团渡过其最危险的第二代的可能性又多了几分。
两人走进内殿,分别坐下。王文佐斟酌了一下语气,最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道:“贺拔雍的事情我已经查过了,的确有些过分,可以说这次四国的祸事多半是因为他引起的。你对他的处置很好,正是一个君主应该做的!”
听到父亲对自己冒险行为的追认,彦良悬在半空中的那块石头已经落了地。一直以为他最担心的不是四国之乱,而是对贺拔雍的处置,自己冒险剥夺了他的兵权,但从后来知道的得知,贺拔雍所做的可不止什么收受贿赂,勒索武士等等,而是更为严重的事情,彦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动父亲,即为了自己,能不能对其下刀。
“你想要免去他的官职?”王文佐问道,面上似笑非笑。
“不光是免去官职真简单!”彦良道:“孩儿以为应该把事情讲清楚。”
“这还不是你应该考虑的!”王文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是为父我的事情!”
“孩儿遵命!”彦良道,垂手而立。
王文佐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有点气虚,自己真的要迈出那一步吗?对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下手?自己当初看史书时对朱元璋,刘邦处置功臣时的心狠手辣也没少鄙夷不屑。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却发现自己做出的选择好像和当初自己鄙夷不屑的那些人相差不多。难道自己也在向那种“以天下为一己之私”的独夫转变?
但自己真的没选择,如果自己不想让自己一生的功业二代而终,那就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在合适的时候传给他。自己的运气不错,生了不少儿子,让自己有充分的选择余地。自己选择了彦良,将权力一点点的转交给他,并小心的培养,锻炼他。但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曾经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老兄弟们却走到了对立面,挡在了自己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