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郎君!”那火居道士苦笑道:“我怎么会不问,只是送来那人说棺木里的人是得了疫病,突然发作死的,贫道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细看?”
慕容鹉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和这道士纠缠,令人打开棺木,令随行的仵作查看尸体的死因。由于时间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棺木中的尸体已经开始腐化,棺木一打开,发出的尸臭便让人闻之欲呕,不过能够看出里面的尸体都是青壮年,而且身前体格强壮,手掌虎口处和大拇指有厚实的老茧,多半是武人。
“你可记得送棺木来的人形貌?”慕容鹉向那火居道人问道。
“这个——”火居道人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被牵连进了一桩大麻烦里了,额头上已经是汗如雨下,慕容鹉见状冷哼了一声,解下腰间的银鱼袋,在那道人面前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吗?汝之生死富贵皆操与某家一手,莫要自误!”
“是,是!”火居道人浑身上下已经抖得如筛糠一般,他颤声道:“小道记得当时与我接洽的有两人,一个操河北口音,约莫四十出头年纪,中等身材,国字脸,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另一位却是一位同道,和我一般年纪,留着山羊胡子,蜀中口音,左颊有块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
“你倒是记得仔细!”慕容鹉笑道,一边吩咐手下记录清楚:“若是拿住了贼人,你也是有功之人!”
“功劳不敢想,只要别牵连小道便好了!”火居道人苦笑道:“对了,那位道友应该是为天师道中人而且地位不低!”
“哦?你怎么知道的?”慕容鹉好奇的问道。
“小道也是蜀人,蜀中天师道极为盛行,那位道友的举止气度,外人见了可能不知道,像我这等入道之人,一看就知道了!”
“好,好!”慕容鹉笑道:“我给你再记一功,你仔细回忆,无论想起了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人,事后我一定重重赏你!”他令道士退下后,就令手下依照道人说的发出通缉文书,在长安城内外寻找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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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永平坊。
夜色已深,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槐树,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投影落在纸糊的窗户上,仿佛鬼影。范长安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右手伸向一旁的火盆,烘了烘手,待到手暖和了,方才继续写了起来。
啪啪!
窗户上传来两下轻微的敲击声,范长安放下毛笔,右手已经滑入袖中,警惕的问道:“谁?”
“是我,范公!”
“李贤侄吗!”范长安面上的紧张消失了,他起身打开房门,外间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道人,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山羊胡子,面貌普通,左颊有块指头大小的青色胎记,他向范长安拱了拱手:“范公,我刚刚从河北人那边过来!”
“嗯,他们说什么了?”范长安问道。
“听他们的意思是,要稳一稳!”
“稳一稳,什么意思?”
“照贫道看,这些河北人说的稳一稳不过是个托辞!”道人冷笑道:“他们实际上是怕了,想要抽身!”
“怕了?抽身?”范长安笑了笑:“他们想怎么个抽身法?做出这等事情还怎么抽身?”
“是呀!”道人笑道:“所以说他们首鼠两端嘛!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在王文佐手下,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当上河北的刺史,除非王文佐和朝廷彻底撕破脸,两边打起来,他们才有机会翻身。可他们又怕王文佐怕的要死,一次刺杀刘培吉不成,就吓得想要抽身,真是一群鼠辈!”
“怕王文佐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底下不怕这个人的还真不多,知道害怕至少说明他们不是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物!”范长安笑了笑:“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他们,既然他们不想做了也可以,那大家就各自抽身,把痕迹清理干净,等待下次合适的机会再合作!”
“范公,就这么轻松的放那些家伙走了?”道人一听急了:“他们可是有不少把柄在我们手上,只要随便抛出去一点,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李贤侄,预先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你总该明白吧!”范长安笑道:“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你能逼着他们一起做大事吗?硬来反倒有害。你放心,这些河北人回去后肯定还会来的!”
“范公您怎么知道?”道人问道。
“很简单,这些河北人为何会暗中刺杀刘培吉,说到底就是对王文佐不满嘛!你觉得他们这次抽手后,王文佐就会改弦易张,让他们满意吗?当然不会,王文佐这种人行事何等果决!既然不满存在,他们抽手只是因为害怕,他们会怕一时还是会怕一世?会不会再次因为不满而铤而走险呢?”